“沈妍姑娘……”

凌青云怔怔地盯着那几具侍女的尸体,一片茫然。沈妍上前一步，凌青云面前黑影一闪,是阿亭挡在他身前。适才还攥着凌青云衣袖手在发抖的阿亭,此刻握紧手中笛子,一脸戒备地看着距离不远的沈妍。

沈妍温柔地笑看着他俩，像是长在阳春三月的花,馨香袭人,毫无恶意。凌青云本来一头雾水，不解阿亭为何忽然间性情大变。看到沈妍身后那几具面目惨不忍睹的侍女尸体，心中疑窦丛生，回想阿亭颤声道出的那句“是沈妍”，一连串令人迷乱的事情,逐渐连接成线，浮出.水面。

可是,师姐又是从何时得知邪祟是俯身在沈妍身上？如果说她那番性情大变的表演是为了试探沈妍,她又是从何时起开始怀疑沈妍的？

沈妍掩嘴笑道：“差点被阿亭道长骗过去了。”她矜持端庄的样子,令人无法想象身后那残忍的行径是她所为。

阿亭的心因恐惧而砰砰直跳,握着笛子的手心也在冒汗。她强作镇定,笑道：“不愧万魂谷的护法，直至现在我辈也没察觉到你的气息,就连小辈的伎俩也是一下子就识破。”

沈妍闻言一愣,笑不可支，“阿亭道长你错了，我可不是护法,可别折煞我。”

阿亭也愣住，正色道：“纵使你不是万魂谷护法杀音，但你不是沈妍，这总该没错吧？又或者说，你是万魂谷的人。”

沈妍没有否认，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阿亭道：“我一直都没有怀疑你。”

沈妍一脸愕然，就连阿亭身后的凌青云也呆住。沈妍诧异道：“你没怀疑过我？”

阿亭诚实点头，想了一下又摇头，道：“你、沈老爷、沈夫人、沈知行，你们四个我都怀疑。我看着你们四个都像是被附身的，有时候又觉得都不像。”

凌青云忍不住道：“那师姐你又是怎么知道沈……”他警惕看了沈妍一眼，手握紧剑柄，生怕她趁他们松懈时动手。

沈妍瞧见凌青云的动作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杀他们两个易如反掌。她对阿亭的话很是好奇，问：“那你为何装出大发脾气的样子，难道不是早就怀疑才来试探我的？”

“我说过了，你们都是我怀疑的对象，但是……”阿亭边说边推着凌青云往后退，笑道：“我也是真是看不出到底谁是被附身的那个。我只是心血来.潮地想来你院子里，只是突发奇想想要试探一下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啊，沈小姐。”

沈妍知道她是想一边说话吸引她注意，一边俟机逃走去寻那几个厉害的同伴过来对付她。饶是如此，她还是被阿亭逗笑了，她笑靥如花，连声音里都夹杂着笑意：“那你是不是通过笛子确认是我的？”

阿亭道：“是。”

沈妍手指弯曲抵着下巴，状似在思考。她抬眸，那两人被她这个举动生生钉在原地，吓得一动不动，弱小又有趣。

六人中，薛敬之、韩芳摇、向星渝三人灵力高深。起初她没在意济慈，直到无意间和少年对视时，那人的眼神平静得可怕，让她无端想起自己跟着杀音觐见御灵宗的魔主，那人的眼神也是如此，平静如风过无痕的湖面，底下却是藏匿怪物的渊薮。

眼前的这两人不能与另几人相比，但他们体内都有一股子莫名的真气流动。不太稳定，与自身的灵力还不太融洽，日后可能发挥很大的作用，眼下不足为虑。

“是我想夺走笛子的意图太明显了吗？”沈妍思考后做出结论。入梦笛作为与璇玑琴齐名的万魂谷圣物，她自然想夺走。不为邀功，只是简单地想拿走自己的东西。

“什么？”阿亭惊愣。

沈妍冷静地注视着她，直到——

“你想抢走我笛子？”

对方大为诧异，倏地把笛子藏到身后，唯恐她过去抢。

沈妍呆呆地看着阿亭，心道：难不成是我判断错误了？她问：“那你怎么猜到是我？”

阿亭道：“我说让你把入梦给我，我从来没说入梦是笛子，你想都没想就直接给我了，我当然怀疑你啊。”

沈妍：“……”

“可是师姐，”凌青云道：“你手里拿的一直是笛子，你要走对方肯定是给你笛子啊。”

阿亭犹如醍醐灌顶，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声：“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沈妍：“……”

和风吹拂，沈妍木讷地站在原地，宛如一座冰雕。

阿亭和凌青云没听见声响，齐齐朝沈妍看去。她忽然笑了起来，像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快乐，捧腹大笑，全然没有之前的端庄矜持。

笑了好一会儿沈妍才止住了笑意，她道：“说吧，想怎么死，今日我心情好，给你们一个痛快。”

这回轮到阿亭、凌青云僵立在原地，阿亭道：“青云，你去找他们过来，我来拖住她。”

“师姐……”挡在他面前的背影，是那样单薄，又是如此坚定。势均力敌还可拖延时间，他们与附在沈妍身上的妖邪想比，实力悬殊，死亡就是手起刀落，眨眼的事。

沈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仙魔对立，他们是她要杀的，许是今日心情分外愉悦，杀他们也不一定得在此刻此刻，所以她才会想耐心地观看这一场同门情深的戏码，等她厌烦了，就杀掉他们。

阿亭回头看犹豫不决的凌青云，狐疑道：“青云你不会以为我是要舍生取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