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方才所说，有些妖邪天生就喜食人内脏，就像人必须要吃东西，不吃就会饿死。为何她就是恶？沈妍十分冷漠，一副傲慢的神态，纵使她双手沾满人血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以往阿亭和沈妍也是站在对立面，沈妍却很少透露出真正的杀意，总是一副游玩人间的态度。这一刻，阿亭第一次在沈妍的身上感受到了恐惧。

阿亭道：“善恶不是泾渭分明的楚河分界，我相信不是所有的妖邪是恶，也知道世间的人不全是善。曾经有人问过我，昆仑虚是以何种标准区分对错，又是以怎样的界线去划分凡人与邪魔。他还对我说，我要保护的人，恃强凌弱，将他人生命视为草芥，高高在上地活着。他说人比邪魔更残忍。”

“人性是复杂的，卑鄙与高尚，邪恶与善良，可以并存在同一个人身上。”阿亭直视沈妍漠然的双眼，质问道：“你敢说在你杀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无辜的人吗？他们或许有点自私，或许有些虚荣，或许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杀了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恶吗？”

沈妍眼神冷淡，轻飘飘道：“是又如何？”难道一只老虎捕食猎物，还要分清猎物是善是恶？

阿亭看她始终不为所动，不想和她再理论下去。这人喜怒无常，万一惹怒了她，怕是凶多吉少。阿亭坐在角落里，良久都不说一句话。此刻冷静下来，阿亭才想起：沈妍一开始就在这间牢房里的话，她怎么会没看见呢？阿亭好奇，碍于刚才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她就没有问出来。

“你是在阴城被抓的？”

阿亭点头，问：“万魂谷魔宫离阴城有多远？”

“不算远，是找不找得到的问题。”沈妍道：“万魂谷是一座地下王宫，你们从一开始就掉入了青绾的陷阱。昆邪城清阳道观的慧明是我们的人，不然他昆邪城怎么少有妖邪侵扰？一个小小的清阳道观在昆仑、蜀山、青城、峨眉、凌烟阁五大门派的盛名之下，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声名远播？这一切都是青绾一手策划。”

“她为何要引我们进结界森林？就不怕玄门弟子剿灭万魂谷吗？”

沈妍笑道：“阿亭道长，你有时让我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发觉你挺笨的。青绾难道会害怕你们这些在清州的玄门弟子？是你们太高估自己，还是太小瞧青绾了？”

“可是后边还有大师兄他们……”

“你是说你们昆仑的蓝谨言、钟子期、卿哲宇，蜀山赵避尘、姜云澜那些人？”沈妍道：“仙剑瞬息百里，你都不困惑他们这些援军为何迟迟不到清州？难不成他们和凡人一样跋山涉水，临崖徒步？自然是有阻挡，才会让这些仙魔两界都鼎鼎有名的人物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清州。”

“阻挡？”

“罗刹门出手了，别以为只有你们玄门才会结盟。”

罗刹门，魔界四大门阀之一，门下妖邪极强，尤以其中的十六使徒令人闻风丧胆。

阿亭不仅越发担忧还在阴城的同伴。青绾费尽心机将清州的玄门子弟引入万魂谷，联想万魂谷妖邪之前一直在暗中残害玄门弟子，问：“逃脱的昆仑弟子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

沈妍点头。

“玄门和万魂谷本就站在对立两端，双方势同水火，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暗中进行？”

“你以为万魂谷只是近几个月才暗中抓捕玄门弟子吗？如若不是一直暗中进行，万魂谷早已成了众矢之的被各大门派讨伐了。”沈妍道：“从魔宗和青绾来到万魂谷，就一直在进行此事了。执行任务亦或是在外云游、探寻秘境的玄门弟子，也不知有多少落入万魂谷的手里，被抽干血液、剖毕生修炼的金丹，即使活下来了也是一具见不得阳光的行尸走肉。”

沈妍越说越兴奋，“我见过不少俊秀貌美的玄门弟子，道行浅的直接被扔进炼血池，浮上来时变成一具白骨。道行深一点的被活生生剖出内丹，放血在炼血池，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哪里像清风道骨的玄门子弟？还有人在炼血池边不堪受辱自尽身亡，别提多可笑了……”

坐在角落的阿亭神色阴沉，沈妍乐不可支，在她眼里那些玄门弟子鲜活的生命贱如蝼蚁。

“有人内力被吸光的时候别提有多难看了，谁能想象上一刻清清秀秀的玄门弟子，转瞬间就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真是可笑。扔进深渊里的白骨想想也挺可惜的，用玄门子弟的白骨建造一座白骨城，想必很有意思吧？”沈妍笑靥如花，“他们死了之后，有不少看守的精怪蚕食他们的内脏呢……”

阿亭怫然，再也压制不了怒火，把角落里的一条铁链狠狠掷向沈妍！

沈妍听到风声，歪了歪头，轻易地躲过。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眼睛里掠过一丝寒光。她灵巧的舌尖舔.舐.着嘴唇，像极了即将扑食猎物的毒蛇。

作者有话要说：1毛姆原句：那时我还不明白人性其实非常复杂。现在,我清楚的意识到:卑鄙与高尚,邪恶与善良,仇恨与热爱,可以并存于同一颗心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