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似桃花流水，百转千回。

不知不觉间已上了楼，阿亭正想悄悄从济慈门前溜走时，里边的人打开门叫住了她。

“师姐。”

阿亭站定，深呼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提前露出笑容，回头道：“济慈你还没睡呀……”

夜已深，在外说话会打扰到他人。济慈道：“师姐，进来吧。”

阿亭犹豫了一下，见济慈已转身她才跟了上去。

二人相对而坐，长久无言。阿亭打量着济慈，他从万魂谷归来后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困扰。她问：“济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亭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对他人情绪的变动异常敏感。济慈仅是有一瞬的诧异，他欲言又止，最终垂眸避开阿亭探究的眼神。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对了……”阿亭道：“我听陆明君道友说了你和战无涯对战的详细过程，他很好奇你和姜云澜是怎么打败涂山青绾的。济慈，能不能和我说一说？我也很想知道。”

济慈淡声从万魂殿的甯无修开始说起，涂山青绾用他的身体养蜀山弟子澄隐的残魂，他和姜云澜去追青绾，以及共敌青绾的过程。阿亭不知他隐去了璇玑之景。

不知不觉间夜色深重，万籁俱寂。阿亭不便久留，济慈送她出门，她道了声“早点歇息”，济慈也用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房门渐渐关合，阿亭走时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济慈，他低垂着眼帘，清冷似寒月。当她正想收回这带有贪念意味的目光时，他抬眸，二人平静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集，电光火石之间，有一种缠.绵缱绻的情绪在空气中倏然蔓延。

济慈的眸光愈渐深沉，她的心似乎也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感受到了一点轻微的压迫。她沉默地看着逐渐合上的房门，一种惊心动魄的波澜也随着关上的门缓缓止息。

听到了房门关上的细微声响，阿亭转身离去。正向前踏出一步，有微风吹动她的长发，手腕也被人握住。那人将她拉回房中，房门再次关上，外边是寂静的走廊，里面灯烛熄灭，惟有皎洁的月光。

阿亭的脑海一片空白，济慈紧抱着她。少年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侧，仿若有炽.热的火焰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她的心猛然一颤，神思又像前些时刻那样迷乱了。

这次的拥抱比起以往，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师姐……”他的声音低沉，乱人心神。

阿亭原本想要推拒的双手在少年呢喃的话语中停住。

片刻的沉寂后，济慈忽然问：“师姐，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继续做昆仑弟子，继续除魔歼邪吗？”

阿亭愣住，诧异道：“为何这样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都没发生……”济慈低声道：“师姐，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阿亭的思想一片混乱，她隐隐觉得济慈在万魂谷发生了些事情。

久久没得到阿亭的回复，抱着她的济慈笑了笑，说道：“我想师姐一定还是昆仑弟子，继续除魔歼邪，在九州大陆上游历，不断结识好友。”

“但是，倘若是师姐死去……”济慈的笑意敛去，沉声道：“除魔歼邪，拯救苍生，于我而言都是虚妄的东西。我只愿意为了师姐当一个好人，做一切玄门弟子应做的事情，哪怕以身殉道也毫无怨言，因为这是师姐心中认定的道义。我是师姐的影子，若是师姐消失了，我也不复存在。”

“济慈……”

少年稍微松开了一些，阿亭得以和他对视。

济慈道：“师姐，如果有一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要救我。”

阿亭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济慈，没有影子的人固然能存活于世，但她也不会是以前的她了……不论发生事情，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她的眼眸清澈，目光坚定看着身前的少年。

济慈凝视着阿亭，他修长手指带着一丝凉意覆上了她温热的唇，轻轻抚摩着。他低头，渐渐凑近，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

因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阿亭瞳孔骤然紧缩，脸上染了一层红晕。

少年的脸，少年的唇，越来越近。明明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却异常勾人心魂。

阿亭结结巴巴道：“济慈、你……你……”

覆下的阴影将阿亭笼罩，在阿亭的眼睛陷入完全的黑暗当中时，月光又陡然归来，照亮了眼前的事物。

少年站在原处，粲然笑道：“只是一些假设而已，师姐太认真了，就忍不住想逗一下你。”

阿亭长长叹了一口气，脸颊上的红晕却未曾褪去。刚才他距离她很近，微微一动时，他的唇仿若轻柔的羽毛般轻轻擦过她的嘴唇。

是错觉吗？阿亭心中疑惑。

“师姐？”济慈见阿亭没说话，喊了她一声。

阿亭道：“济慈，下次不要这样。”

济慈淡笑着应道：“好。”

阿亭开门想走，她背对着济慈，沉吟片刻，回头道：“济慈，如果遇到了什么不好事情，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不想一直都是你帮助我，我也想替你分担一些，即使我灵力比你浅……我们一直在一起生活，我有时也希望你会把你的烦恼，你的不开心，你的痛苦和我说一说，毕竟……我也是你的师姐啊。”

济慈缄默不语。

阿亭笑道：“济慈，等你愿意告诉我了，我会认真听的，就算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我也会认真倾听。就算你说你想逛青楼我也保证不会笑话你。”

阿亭狡黠一笑，随后离去。济慈关门后背抵着门，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阿亭回到房中，她在床.上思绪纷乱，有在万魂谷发生的事情，有和济慈有关的事情。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到身体的疲惫战胜了万千的思绪，才沉沉睡去。

这日夜里，阿亭做了一场旖旎的梦。

一开始是在竹隐山的屋舍——深幽绝尘的僻静之所，徐徐林风吹过，幽篁竹影摇曳。室内床帐轻掩，她的唇覆在少年冰凉的唇上，当她抬眸去看时，那少年已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她的呼吸一滞，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床榻摇动，轻纱随风飞扬，窗里窗外春光明媚，在旖旎芳华中沉沦。

再后来，竹隐山变成了灵狱，她看到了沈妍和欧阳烈。可是当欧阳烈走进来时，人已经变成了俊美沉静的济慈，或者是，是很多年后的他。比少年时更加沉稳，也更加阴郁。沈妍早已不知所踪。

他的行为举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粗暴，他把她抵在墙边，炽.热的吻接连落下，不容拒绝，也无法反抗。

场景不停变换，梦中的她逐渐沉湎于这样摄人心魂的情爱中……

作者有话要说：醒后的阿亭：不是我做的梦，是梦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