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村西头的姚家热闹了起来。

姚家世代务农，家境贫苦。姚杰的父亲早年间死在湘西的混战中，留下的老母亲早早哭瞎了眼睛。

唯一的儿子姚杰以挖中药材为生，收入微薄，娶来的媳妇儿是邻村一个穷苦的孤女。

儿媳妇怀孕，大概是这个家这辈子能遇到最好的事情。

殷家的惨事一早就传遍了全村。

“怨婴村”的恶名由来已久，如果有本事，姚杰早就带着老母亲和老婆远走高飞了……

可是这乱世之中，由不得人的地方太多，连殷家这样的大门大户也难逃厄运，更不用提他们这些小百姓了。

姚杰请了一个弄婆。老婆临盆也就这几天，弄婆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守在姚家已经有一阵子。

牯金村的生意不好做，十里八乡的没几个弄婆愿意来这里自讨苦吃。

据说给殷家小儿子老婆接生的那个弄婆今早被人发现疯疯癫癫的在村口的池塘边徘徊，若不是路过有人拦着，怕是要自寻短见。

这不是活生生的见鬼是什么？

翟小溪和白祤在村子里兜了一圈后，决定单枪直入去会会姚家。

瞎眼姚太婆耳朵很好使，老远听到了翟小溪与白祤的声音就立刻颤颤巍巍的起了身，从院落门口的小径迎了出来。

“可是真严法师来了？”

翟小溪与白祤停下了脚步，有些无奈。

三言两语，翟小溪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个明白。

姚阿婆明显比那殷家表现的热情的多，老太太激动的老泪纵横差点下跪，被翟小溪拦住了以后，转头又喊儿子赶紧去捕鱼，做点好菜招待两位。

翟小溪连说了几次不用，才在母子二人千恩万谢之中进了院子。

姚家的格局一目了然，除了中间的堂屋会客吃饭用以外，东厢房姚阿婆住，西厢房小两口住。

姚杰的老婆已经开始阵痛，正哼哼唧唧的叫唤着，弄婆一趟趟的给她用热水擦身子，小声安抚着。

翟小溪瞄准了西厢房屋后的一株枣树。

那枣树长的极高，枝繁叶茂，往院落里中央探出了不少枝桠。

翟小溪用手框了框距离，拿定了主意。

她挠了挠下巴，扭头看向了白祤：“你刚刚说，你新手礼包是什么来着？”

白祤低头，从自己的黄绸坤袋里取出了成团的红绳。

与翟小溪白祤腕间的红绳不同，这二三十米长的红细绳上每隔三十厘米就串着一只五帝钱。一看就是捉鬼专用的工具。

翟小溪一看，心态瞬间失衡：同是新手礼包，一个乞丐版一个高配版，差距太大了吧！难不成是因为两人祥瑞值的差距？

按照指南上的步骤，翟小溪像模像样的操作了起来。

据白祤所说，这黑色的油泥是瓦鬼在房梁上拖行时漏下的痕迹。

瓦鬼属于鬼中低级别，能力不高，一般的捉鬼器具就可以收服。

难就难在，瓦鬼喜欢集体活动，往往三两成群，并且十分灵活机敏。

翟小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第一次出马，便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可是她也在心里悄悄嘀咕。如果真的只是瓦鬼作恶，殷家请的和尚怎么就不管用？

翟小溪灵活的蹿上爬下挂红绳，白祤仰头静静看了会儿，走出了院子。

红绳阵布好，翟小溪下树，迎面看到白祤举了一把黑伞走了进来。

那是乡村伞匠常制的油布伞，因为常年呆在姚家的灶头旁，被灶灰熏黑，撑开以后直径长达一米五，黑压压的相当具有威慑力，远看倒像是一把黑色的利剑。

翟小溪抬头看天，晚霞漫天。

她一脸莫名其妙：“遮阳还是避雨？”

白祤拿捏着伞柄似乎在掂量重量，淡声道：“说不定能管用。”

两人做好了准备工作以后，就只能静静的等产妇临盆。

殷家那拨和尚在天刚刚擦黑以后也终于现身，一群人整理好蒲团，便坐下来“嗡嗡嗡”的念经。

那个拿了殷伯俊钱财的“真严法师”一边敲木鱼一边绕着屋子打转，身后跟着两个徒弟在洒水。

据说这是正式驱鬼之前的“净宅”仪式。

真严与翟小溪白祤撞了一个对脸，上下打量了两个道士一眼，他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不屑就不屑。

道不同不相为谋。

翟小溪被他们吵得头痛，干脆和白祤躲到了屋后的枣树上呆着。

姚家媳妇儿的阵痛越来越频繁，隔着屋檐痛苦的喊叫着，翟小溪也跟着揪心，不禁为她捏一把汗。

白祤靠着她倚在树梢上，瞥了一眼她的神色。

“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