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斑和人影都消失了。
太安静了。
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如果这一切到此结束那该是多么幸福事情——然后命运卷起狂风,将他这小小的希冀扯得支离破碎。
夜神月收起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他一路走出教学楼,操场的网球队在训练,放眼望去都是些认识但不熟悉的面孔。他们簇拥在一起,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笑得格外畅怀。周身洋溢的青春与蓬勃的生命力,甚至能唤醒冻土里冬眠的嫩芽。
夜神月没有驻足,他只是将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即就移开了。
他与他们间隔的距离太遥远,连时间都没能留下痕迹。
夜神月绕到教学楼的后侧,坐在靠花坛的长椅上。长椅坐落在教学楼背后常年的阴影中。冬季的东京气温很低,冰凉的温度让人十分不适。由于它长时间晒不到太阳,几乎没有人在冬天来这里。
夜神月低头看了看表,开始漫长等待的五分钟。
这是他的习惯。
对于他死亡的结局,他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死亡是每个人的归宿,即使他的计划成功了,最终他也会死——只是不会如此狼狈惨淡的形式收场而已。
不管怎么说,死亡都是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必然结局。
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失败,不能接受到他根本不愿意去思考这件事。他知道这一切的不理智都是他高傲的自尊在作祟。
但那又怎样?
很快,他就没有烦恼这件事的机会——因为他重新出现在2007年12月20日。
这是他第一百三十七次重生。
夜神月当然想过这是死神的恶作剧。毕竟在他使用死亡笔记的时候,路克曾经和他说过,人死了之后既不能上天堂也不能下地狱,只能通往无尽的虚无。但是以这种形式做惩罚也未免太可笑了。他做过很多摆脱这个噩梦循环的努力,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他最终都会在他23岁那年1月28日死于心脏麻痹,并于17岁那年12月20日——也就是他曾经捡到死亡笔记的那一天复活。
而在这一百三十七次重生里,他再也没能捡到死亡笔记。
但他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他愿意等待。
说实话,夜神月也不知道自己这份异于常人的坚持从何而来,可能是天性,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吊住他理智的救命稻草。但有一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他放弃,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夜神月低头看表。
五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夜神月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调整如初,一如既往的完美自持。
太阳缓缓倾斜到教学楼的右侧,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日光与阴影的分割线将地面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裂缝。天空很亮,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物体在迅速坠落。
而在黑暗的最深处,静静的躺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夜神月没什么表情,他的指尖飞快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他缓步朝笔记本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分割的界限上。阳光落在他身上,金色勾出他修长的轮廓,脚下的阴影却被拉得很长。
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一丝丝散开,血红的光映在他的眼里,是炽烈的火焰。火焰抓住一切化作光,放弃一切变成碳。
他弯下腰,身影与建筑巨大的阴影融为一体。
像极了站在巨石面前的西西弗斯。
第二章
家里还是和往常一样。
母亲早早就做好了饭菜,看到夜神月走进家门,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夜神幸子是个典型的日本女人。她温和谦恭,和大部分的日本家庭妇女一样,为这个家几乎奉献了一切。她是个很好的女人,也是个称职的母亲。
妹妹盯着电视里的流河旱树尖叫个不停,黑色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看起来有些凌乱。她抱着卡通图案的抱枕,对着电视笑出了声。
夜神月出神地看着妆裕,像是很久都没有看过她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