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知道FBI似乎不是唯一被派来调查的,上头很重视这次案子,CIA有时会聘请外人进行调查,但至于他们暗中究竟有什么行动,我根本没可能接触到这些信息。”
话说到这里,夜神月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审判者了。FBI既然已经找到了L,就不会找第二个外来人插手。但是CIA的行事风格和FBI全然不同,同样作为为政府服务的组织,他们的调查手段却不会那么循规蹈矩——换句话说,他们更加不择手段。
这个原因很简单。KIRA拥有着可怕的力量,他凌驾于所有现有的规则拥有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这种力量对敌人是威胁,但对友方同时也是最大的武器。贪心的政客,逐利的商人——有多少人想摧毁它,就有多少人渴望拥有它。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听说过CIA和FBI共同聘请过专家或者侦探成为编外人员的消息。”
“CIA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曾经和FBI合作过多次的私人侦探,他曾经同我的同事联手破过几次案。”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他一直都很神秘,即使是同FBI合作也没有人见过他,我们都叫他——B。”
B。
出乎意料熟悉的代号。
夜神月眼底翻涌着不明的情绪,就连五官都透着一股冷硬的味道。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M”和“N”。虽然这种规律性的单字母代号并不少见,但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B与L似乎有某种关联,或者说B极有可能就是L的继承人之一。而且最重要的事情——他几乎可以确定B就是审判者。
“RayPenber先生,请你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在最上面的空格里写上你长官的姓名。”
RayPenber打开棕色的信封,有些意外地看到信封里不过是几张再普通不过的纸。只不过这些白纸被封在一个小些尺寸的封口信封中,白纸大部分被挡住,只留下了很小的空格,构造看起来有点像考试用的机读卡纸。他试图将信封打开一探究竟,但是封口封得很死,若想打开就只有将其整体撕开——很明显,KIRA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RayPenber缓慢地从信封里拿出圆珠笔。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蛛丝马迹的机会,不着声色扫视了四周,试图在人群中找出KIRA。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周围的乘客流动很频繁。受监视的他不敢有太大的举动,只能将视线匆匆掠过他四周小范围的人群。
“RayPenber先生,不要试图故意拖延时间。”
他暗自咬了咬牙,握紧圆珠笔,笔尖落在第一行空格的白纸上。
他写的很慢,笔尖在狭窄的方框里滑动。每个字母都十分清晰,黑色的笔迹留下工整又深邃的痕迹。它们注定被困在这一方天地,就像是镌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
当RayPenber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误的、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KIRA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现在打开你的电脑,你会收到一份记录进入日本全体FBI的长相和姓名的档案。然后像刚才一样,核对每个人的长相,并在信封的空格处写上他们的名字,一一对应。”
电车隆隆地前行,一路飞驰,车厢轻轻地摇晃,颤抖让他的笔在微弱地抖动。优雅的花体圆润的弧线旋转飞扬,有些横线像是波浪一般打着颤儿。
他已经写完了十个人的姓名。
未知的恐惧蚕食着他的内心,但是行为本身却更令他自我痛恨。他手中的笔就像一把利刃,每一笔都深深地刺进他的心脏。背叛与恐惧的浪潮不断在脑海里翻腾,偶尔会闪过一些静谧美好的记忆片段,是对他良心的谴责也是对他无力的嘲讽。
他用手指拨动着触屏版,将滑条向下滑动,终于他看到了最后一个探员的信息。
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最终他落笔了。
整个书写过程充满仪式感,RayPenber轻轻放下笔,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紧张的色彩从脸上褪尽,只剩下一种寂寞的肃穆。
他看起来格外平静。
“我写完了。”他说。
夜神月隔着门窗仔细观察着他,双层玻璃让他的倒影反复分离重合,彼此交错。白色的反光在他的脸上闪烁,就像是被困在孤岛的遇难者,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他孤独地晃动手里的玻璃碎片,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却只是一颗微小得几近卑微的星尘。
“请你把无线电话和写完名字的信封放到大信封里,然后放到置物架上,一动不动在这个电车坐到三十分钟以上,确认过没有人注意到你忘记拿信封后下车。”
RayPenber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他将所有信封都放进棕色的大信封。荧白色的灯光让他的脸更加苍白,目光中翕动着微弱的光,看起来有些冷酷,又有些悲伤。
“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KIRA,你就是个伪善者,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
夜神月有些意外地听到RayPenber的质疑,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而RayPenber似乎也并不期待从他这里得到任何回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你真可悲。”
说完,他摘下了耳机,把无线电话丢进了信封中,将全部文件都放在自己头顶上方的置物架上。
他安静而笔直地坐着,冷毅而倔强——像一个殉道者。
夜神月他的心底突然浮上一种奇异的感觉。手里的书摊开,书页上黑色的字母突然旋转扭曲,变成了一团又一团混乱的线。空间不断被压缩,车厢显得逼仄起来。窗外的黑色像是有生命一般的飞快流动,自己的倒影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色,在这条黑暗的河流里起起伏伏。
他将额头抵在玻璃上,低头摊开手掌,接着他又攥紧手指,手心里仍是却空无一物。他眼角有些发热,眼里却冷得像是结了霜。
“你说的没错,RayPenb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