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仿佛不安,可这是蛟龙啊?世上罕有的地隐,就算是被龙压迫也不会屈服,大不了一死,为何不安呢?
少年想不通。
“它是蛟的首领,世上最后一只蛟,它是整个族群的王,如今是孤独的王。”
曹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是料到他的疑惑了。
龙曜心中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蛟的眼睛欣长,眼角隐隐相交,以是为蛟龙。
即使没有合神,但它已经与绛霄有了联系。
蛟的每一丝苦楚酸涩都像是纤细的线,编织成细密的网,罗住了他的心。
少年摸着它颈边的甲,那里甲肉分离,血肉模糊。
龙曜不知从何处忽然觉得悲愤。
他的人生犹如这蛟一样,它被困,他何尝不是?
它被压制,被迫囚禁,他何尝不是?
他孤身只影,他何尝不是?
他挣扎愤怒却动不了亢金龙分毫,他何尝不是?
“怎么,你足够卑微了,也要拉着角木蛟一起!”少年嘶喊着,对过去绝望,对前路渺茫。
寒意上心,难以遏制。
他受尽苦难,如今又将别人一个个拉下水,他有什么悲伤呢,他赤条条的来,死了也拉着别人赤条条的去。
他配吗!
渺小的人跪在蛟面前,他羞愧,他痛苦,他沉郁,积攒在心中难以发泄。
少年跳下去,绛霄内无风无雨。
唯有静谧的星河水湾流淌。
他挽起袍子,弯着腰,一点点拾着落在其中的破碎甲片。
一片片裂开的甲片像是蛟的心。
沉重的压迫着龙曜。
白色的光辉弥漫开来。
是无数轻亮的光球聚起来,像是有秩序似的围绕着少年旋转。
大大小小,停停转转。
一点点的聚集着。
凝集在少年身上。
破裂的甲片上血迹被不断冲刷,他利落的兜起长袍,小心翼翼地将甲片放置在怀中来。
谨慎真诚的,汗滴从鬓边滑下来,滴在粗糙的甲上。
细密的汗不停的滴落,越过长眉,越过羽睫,越过鼻梁,最终滴下来。
晶莹繁密。
蛟龙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闪烁的白芒围绕着它,一点点恢复它的体力。
少年认真的收集着,后腰酸痛,腹部汗蒸,腿上颤抖。
不是他站不住,是越来越多的甲片,沉得他难以置信。
如同玄铁一般都甲,被它撞裂开来。
手不住的失力开始抓不住甲片。
“噗哦”甲片击在水上,激起一片水花。
少年又弯腰,一只巨大的脑袋钻过来,蛟扁平的眼睛敛下来,叼着甲片放在少年手中。
然后笨拙的转个个子,巨大的口在水中连续不停的起伏。
不多时又转回来,一张口,口中尽数吐出上百片甲来,一溜气全部倒在少年袍子兜出的布料上。
沉得少年一个趔趄跌在水中。
再抬头时,蛟龙板着的臭脸上露出一个类似是笑的表情,憨的一批。
龙曜不由得也笑起来。
又从轻笑到欣喜若狂。
爽朗的笑着,一只手攀在它的颔角,用脑袋轻撞蛟的下巴。
“哗啦!噗通通!”
布料撑不住重量,倾倒回了水中。
少年不在意,一片片拿起来,小心点放在蛟受伤的地方。
星宿之灵与星官往往很难相互认同,谁知道龙曜先认同了角木蛟,得到了星子,而星子温柔的抚慰受伤的角木蛟,反而使角木蛟认同了他。
若是脚外人见了,只怕要气的目眦欲裂,惊掉下巴,从未见过这样的星官。
轻易的得到了星辰,轻易的获得了星宿的认可。
殊不知他活了十几年,被折磨了十几年,兴许是天赋和运气都凝聚到了认识曹尔之后吧。
龙曜腼腆的想。
认真的为蛟治疗。
即使他辰力不足,星子有限。
少年修长的身形站在它面前犹如一只小蚂蚁。
蛟低下头,让他站在胡须上为它慢慢的治疗。
良久,约摸过了两三个时辰,少年抬起头,绛霄之上,赫然挂着一颗小小的星,不闪亮,却足以撼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