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只是一瞬间,木席便就将目光别开,专注劈柴。
陆壬迦站在叶淮身后,当是为叶淮护法:“木席先生,匹夫无罪。”
“你身上的宝贝,最好快些让它发挥作用,”陆壬迦将冷淡的目光落在木席身上:“省得总有很多人惦记,我知道你当初揽客的原因,但我们不可能一直庇护着这小小的客栈。”
木席停了手,他直起腰来擦了擦脸颊的汗水,朝着陆壬迦笑得干净:“先生放心,那灵草我已经嘱托司药楼的葛大师帮我炼制成凝液,待得炼成之后,配以无根之水便可稀释灵草霸道灵气,这般,我母亲的眼睛就有救了。”
木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着陆壬迦开口道:“陆先生放心,这方天地里最讲信用的就是司药楼了,他们一定会保密的。”
话音刚落,门内便传来阿琉姨的呼唤。
木席连忙应了一声是要入内去。
谁曾想阿琉姨已经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她朝着木席招手,笑得像个孩子,半带责怪半带期待开口:“席儿,你天天往山里跑,鞋子早就不能穿了,娘给你做了一双新的,比之前还厚实,你快来试试!”
……
傍晚时分,叶淮周身灵气一收,融合三阶大成。
他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盘腿坐在对面托着下巴假寐的陆壬迦。
陆壬迦感知到灵气收敛,便知是成了。
又想起这小子竟然没有护身法器也没有护法的情况下入定突破,心里就一阵后怕,古往今来还不知道多少天才是在突破的时候遭到偷袭陨落!
当下板着脸看向叶淮,还未开口,叶淮便挠着头讨好一笑:“我错了,这回是太突然了,下回一定知会你。”
陆壬迦脸色稍霁,但还是狠狠瞪了叶淮一眼,才将话题一转:“明日便是火魅儿大婚,一会饭后,你巩固一下灵气便快些休憩,我瞧她行事乖张,与此前几乎判若两人,明日只怕难以善了。”
“两位先生,该用晚饭了。”
陆壬迦话音刚落,木席一身玄衣站在门口朝着二人拱手,态度客气招呼道。
净衣新靴,玄衣白面,衬托其翩然君子模样。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木席如今这模样跟早上那个泥地里狼狈小可怜简直判若两人。
陆壬迦将目光落在木席身上,含着几丝探究。
仿佛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
“陆兄,”叶淮见他出神,开口唤回陆壬迦注意力,挑眉伸手:“劳驾,拉我一把。”
“幼稚。”陆壬迦没有接过叶淮的手。
木席上前两步,踩过小水坑,泥混着水半干不干的带着几分黏性。
木席脚步一顿,似乎不着痕迹将脚挪出泥坑,脚踝微挪,才有意识避开水坑往木墩子方位去。
弯腰将放在木墩上的那几捆放于凉风中晾干的干柴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朝着叶淮笑问道:“叶先生,要在下帮您么?”
叶淮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用行动拒绝。
木席笑了两声,跟在陆壬迦二人身后,将干柴抱进屋内。
晚饭并不复杂,酱猪肘子正是那绿璧豪猪所出,这等漫山遍野跑步的猪到底肉质鲜美紧致,叶淮啃了一个肘子之后,又下了两碗米饭,才同陆壬迦心满意足回了屋内。
“席儿……”饭后阿琉姨坐在原地,将脸朝向正在认真收拾碗筷的木席:“方才听你院内过水坑时,走路声清脆后坠,趿拉鞋子,可是娘做的鞋……不合脚?”
木席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随口应道:“是大了点。”
“这样……”阿琉姨一怔,喃喃开口:“想来当是娘年纪大了,尺码记得不清了。”
三息之后,才开口道:“你一会脱下来,娘……给你再做一双。”
木席拧抹布的手一僵:“娘,就大了半寸,不碍事的,改一改就好了。”
阿琉姨却笑着坚持道:“脱下来吧。”
木席抬眼望着烛光中阿琉姨那张笑得慈爱的脸庞,他沉默了半息,脸上早就没有了笑意,轻声应道:“好。”
……
次日清晨,天光乍现。
满城的鞭炮声唤醒了四象城每一个角落。
小童在街上欢笑,囔囔着俏皮话,走街串巷讨喜钱。
陆壬迦与叶淮看着南边城楼位置缓缓走来的那头巨大的火兽,火兽上火魅儿没有坐喜轿,而是坐编花软辇上,一袭火红明艳彩凤,似一团烈火为她做嫁衣。
头上珠钗却简单,金钗衬得那团玉白碧玉绒花越发突出。
“圆圆?”
陆壬迦眯眼关注火魅儿的装扮,只越发证实心中所想之时,叶淮一声惊疑打断了陆壬迦的思路,定睛看去,那街道边上站着的小女孩不是柳圆圆是何人?
站在柳圆圆身后的,是柳光。
叶淮在心里暗骂一声:柳光这老鬼疯了吗?!
这种地方带一个孩子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