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头齐殊已一步五个台阶地奔向11楼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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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
祝平叙缓缓推开天台的门,迎面而来的是狂风大作,吹得他摇摇欲坠。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从楼上跳下去的。
不为什么,只是莫名其妙涌上来的冲动。于是他站在距离边缘一米远的地方,一片早已碎掉的记忆在脑海中弥漫开来。
那是小时候,奶奶牵着他的手,站在农村小平房的楼顶,看那绚丽的日落。他不懂事,要伸手去够太阳,所以往前走了两步。不料奶奶一下子拽住他的衣领,给他扯了回来。面对他那清澈无辜的眼神,奶奶第一次板下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靠近楼顶的边缘是很危险的,小叙以后要离这种地方远远的。”
当时祝平叙不明白,长大才知晓以前妈妈得了抑郁症,好几次想要跳楼,最终都忍耐下来。爸爸问她怎么回事,她便随意一拉嘴角,眼中好歹能装下点温暖,道:“小叙肯定不想他妈这样离开呗。”
祝平叙呆愣着,任由冷冽的风呼着他的脸。他眺向远方的灯红酒绿,又低头看看缩小数倍的地面,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像妈妈的那无数次一样,从边缘退了回来。
随即为自己找了个不太光彩的借口——肯定是怕医院因此受到影响才不跳的。
说实话,祝平叙这人有时候虽然过的纠结,但大多数都很坦荡——就像现在,还能把自己给想乐了。
可一犹豫,就准得出问题。
好比他现在想要回去,不作死地、安详地躺回原来的病床上闭上眼,可身体却临时揭竿起义,撂挑子不干了。
胃中翻涌,像是被好多双大手来回拉扯,又似是有人拿着木棍在里面左敲敲、右打打。
祝平叙左右一想,还是决定叫自己死的体面点。
现在一步也走不动,腿中仿佛灌了铅,而痛感却愈发清晰。他强行抑制住要呕吐的感觉,头嗡鸣作响,连站住都艰难。
他想,时间到了。
终于——那个穿着黑毛呢大衣的男人,晃晃悠悠地站在天台上的男人,如风卷落叶中的落叶一般,归了根,伴着残风坠落在彻骨的地面上,砸出“嘭”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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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齐殊边哭边跑,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有护士医生,有替他担心的病人,还有看戏的观众。
他颤着双手,猛一推开面前沉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陨落的天使一般的,已经快发僵的男人。他蜷着身子,闭紧了眼,唯有嘴角是勾着的。
“……”
很久很久,都没人能反应过来。
直到齐殊打破了那个静谧,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个男人。又“扑通”一声在其面前跪下,搂住那人。
-为什么我没有早醒哪怕半刻!为什么不能再多见他一秒!
他嚎啕大哭,比刚出生的孩子哭的还要厉害,最后堪堪趴在了祝平叙的颈间。他终于意识到,祝平叙走了。
他真的走了。
如果他还在,肯定不会看着自己这么难过还无动于衷的吧。
后来齐殊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处理尸体等一系列的事都由医院全权负责了。也许是被那一幕震撼到,这次的火化都格外仔细。
再后来,人们只知道那个叫做齐殊的男人读了信和日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便冷着一张发青的脸,温柔地替祝平叙办了葬礼——据说是他弟弟的那个人。从此五年忌荤,偶尔能露出笑容也是迫不得已的商业化笑容。
那些员工才知道,是老板的爱人走了。
几年后,一个不知名的歌手发布的专辑,里面包含的几首歌既有哀悼亦有生日庆祝的欢乐歌,其专辑名为《习惯》。
齐氏公司的人,包括文书白和陆材、王谪,才回首意识到了什么。
终而无续。
【完】
第4章番外
·齐殊
后来的齐殊据说过的糟烂,生活一塌糊涂,可难得一直没放下事业,形象依旧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