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们探头探脑见到少年远去的背影才齐齐舒一口气。
“二少爷真是太可怕了!我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一拿着笤帚的仆人向旁边的人描述道,那惊恐的表情立马引起了众多人的点头。
“我听说二少爷在俘虏营的时候,杀了很多人。好家伙,据说那血流到外面的阴沟里都要流三天三夜!”他讲得就像亲眼见过似的。
“你这么说,我好像都能闻到那种散不开的血腥味了……”另一个拿着水桶的人皱眉道,表情有惊,有嫌。
“好像是有点……”拿笤帚的人点头,正准备扫地,一低头却发现一把锋利的刀横在了自己面前。
僵硬着转头,发现刚才他们对话里的主角,正歪着头看他:“继续说呀。”
“二,二二少爷……”笤帚仆人双腿开始哆嗦,抖得跟筛米似的。突然两眼一翻,往后倒去。
嘁,没意思。少年转了一下刀收入腰间,直接转身走人。
这少年名叫吴子愉,是旦城守备将军的次子。旦城位于边境,常被蛮族侵扰。五年前发生的一场小规模战役中,才十一岁的他被蛮子带走进入俘虏营,本国提出要回俘虏,可因交涉过程不力拖了五年他才得以真正回国。
而在俘虏营里五年,这早年间以聪明伶俐著称的吴家二公子变成了现在城中人口中的怪物。
这怪物一词的由来,竟是吴子愉不喜吃熟肉,喜吃生肉,尤其是新鲜的、带血的最为好。
这习惯虽愁怀了上上下下一家子,吴子愉却不以为然。他们叫他怪物,那便当咯。
吴子愉每当出门,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在这城中便也没了什么意思。他径直朝着城外走去,想着该如何过了这一天。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一朝有幸不再被人拘禁,便喜欢天天晃出去。更何况,出了府也省得面对那群战战兢兢的人,眼不见为净。
出城后他专挑了条小路走,而在边境城走这种小路的后果就是极大概率碰上来打劫的匪徒。
吴子愉饶有兴趣地看着围住自己的一群匪徒,自己回府这么久天天被人见了绕道走,难得有人将他当成香饽饽一般围上来,眼神里还都是热切。
“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这群劫匪是才凑到一起准备干这个行当的,第一次打劫,气势要足。
匪徒见吴子愉充耳不闻,拿着刀又向前逼了一步,说出了经典台词:“交出钱,我留你一条性命!”
吴子愉别在腰间的小刀悄然出鞘,还没开始动作,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匪徒们还以为来了官兵,结果转身一看顿时哄然大笑——竟是一位身形清癯、面若玉冠,身上还背着一把琴的青衣男子!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竟然敢手无寸铁地出来叫嚣?
“放过他。”
匪徒才不干,一打打一个,一劫劫一双,岂不是银钱更多?一小部分人慢慢围住青衣男子。
“站住!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给你们钱了!”那青衣退后一步,“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把那人给我,钱你拿走!”
匪徒们都被青衣男子的话给整懵了,明明是个打劫为什么有一种绑匪交换人质的感觉?
那青衣不等匪徒脑子转弯,又继续道:“你们是不是要钱!”
“是。”来打劫确实是为了钱财,这么说是没错。
青衣紧接着道:“那我把钱给你们,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走了,是不是这个理?”
“是。”
“拿钱走人,别让我看不起你!”青衣掏出几张银票晃了晃。
“笑话,我王老三最讲究的是信用!”那青衣的话语如炮弹一般接踵而至,匪徒被他说得完全忘了自己应该先打劫吴子愉再打劫青衣。
然后双方就干脆利落地一手交钱一手换人。直到匪徒走远,青衣才松了一口气,扭头对吴子愉说道:“你没事吧?没伤到哪吧?”
吴子愉全程目睹了这个戏剧性的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骂匪徒傻逼还是这个男人傻逼。匪徒明明遇到两个人,却被绕得只拿了一个人的钱;被打劫的明明只是自己,这男人跳出来用自己的钱让匪徒分毫力气不花地走了。
这世道……居然会有这种古道心肠的人?而且自己看起来像是对付不过那群劫匪的样子?
“你是谁家的孩子?敢来这条劫匪频发的路走?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恐怕你也像那些人一样被劫杀了。”青衣指了指不远处山坡草丛里,隐隐约约躺着的死尸。
孩子?吴子愉已经十六,在这时候都该娶妻生子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确实,因为自己在俘虏营呆久了,没有营养跟上发育,他比同龄人要瘦小一些。浑身上下都是因长年累月挨打厮杀练出的肌肉,没有一丝多余的肥肉。
“不过那群劫匪有些面生,想来是最近才来这边落脚的,不然我还忽悠不走。”青衣自顾自说道。
吴子愉盯了青衣很久也瞧不出他有敌意,出鞘的刀稍稍地收了些回去,但是手依然没有松开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