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翠园里冷冷清清,偌大的园子里常常见不到人影。
这里的下人得了严命,一个两个都对沐紫毕恭毕敬,丫鬟们的服侍细致精心,却整日贴身跟随,寸步不离,园子里各处都安排有家丁守卫着,沐紫偶尔下楼来,家丁们个个神情戒备,远远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沐紫冷眼看着,心中明白自己是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园子的。
因着脚伤行走不便,她索性不再下楼了,常常坐在窗前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窗外的天空被交错的木条分隔成碎裂的形状,她看着院子里的树掉下了最后一片叶子。
过了没多久,府里的秋荷被派来服侍她,秋荷以前与她一起在慕容珩房中当差,细心活泼又知道分寸,她的到来,为死气沉沉的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气。
从秋荷的嘴里,沐紫也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外面的事情。
就在几日前,慕容禛风风光光地迎娶了何家小姐,因着何老爷在洋领事馆举足轻重的地位,婚礼办得很有排场,长街十里迎亲,沧州大部分的名流富豪都出席了婚宴,连督军府都派人送来了贺礼,慕容家挣足了面子,太太很是高兴,慕容禛婚后,听闻慕容珩将大部分的家产转由慕容禛来打理,这让太太十分不满,母子俩发生了好几次争执。
何家小姐温婉贤淑,和慕容禛十分相配,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感情弥笃。何小姐对待下人也是谦和宽容,府里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她。
秋荷讲道这里,停顿了一下,说不知为什么,后院干粗话的哑巴小鸿被调去服侍二少奶奶了。
沐紫心中一怔,略皱了下眉。
济慈堂自从重新开张后,生意越来越好了,没有了回春堂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济慈堂重新做回了药界第一把交椅的位置。而回春堂在被督军府查封后,被沧州的十多家药铺瓜分,据悉,济慈堂没有参与其中。
许是觉得沐紫太过安静了,为了活跃一下气氛,秋荷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沐紫在一旁的绣绷上绣着花,一边默默地听她讲着,她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只在听到慕容禛结婚了,与新婚太太相亲相爱的时候,她停了针线,欣慰地微笑了一下,又低头绣了起来。
“夕颜,你近来瘦多了,每次端过来的饭菜都是吃两口,就放在一旁了,不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你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啊……”秋荷忍不住劝道,欲言又止地望着她,见沐紫只是神色淡淡,并不说话,她又说道:“我瞧你晚上常常睡不安稳,一晚上也不能睡几个小时,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啊?”
沐紫将丝线打了一个死结,神情恍惚地笑了笑,“有什么怎么是好,最坏不过就是个死罢了。”
秋荷道:“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让大少爷听到,不知要怎样难过呢。”她瞄了沐紫一样,壮着胆子说下去,“大少爷其实来过好几次,见你房门紧闭就没有进来,他站在楼下望着你的窗口,过了很久才离开。他其实很想来看看你和孩子……”
听她提前慕容珩,沐紫脸色一沉,扔下手中的针线,冷冷道:“不要跟我说这个!”说罢,起身扶着桌子站起来,吃力地往床边走去。
秋荷忙过去搀扶她,叹了一口气,不死心地接口说:“二少爷成亲后,太太一直在催大少爷,听说过了年,他就要和姚小姐成亲了。难道……你不为自己打算一下?”
沐紫板着脸道:“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她在床上躺下,侧过身去不再说话。
秋荷见她闷闷不语,心道今日索性就多讲几句,“我进府时间比你长,大少爷一直是个冷情的人,可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对你好,你这样推开他,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孩子想想吗?你忍心看着自己的亲骨肉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
沐紫心中忽地一恸,眼泪又要流下来了,手里紧紧地捏着丝帕,咬牙道:“我只恨不能逃出这个牢笼!”
秋荷见她伤心,怕她动了胎气,不敢再劝,只得道:“唉,算我多嘴,你不要难过了,早点休息吧。”说着就去把窗关得小一些。
“下雪了!”秋荷兴奋地叫道,把手从木条间隙中伸出窗外,她回过头来,笑道:“冬至瑞雪至,有福有喜事。看来明年是个好年景。”
沐紫转头望向窗外,只见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从天而降,这才想起今日正是冬至。
“大少爷来了!”秋荷忽然说道,声音中透着喜悦,“我看见他的马车停在门口。”
沐紫心中咯噔一下,面无表情地把别过脸去,没有吭声。
秋荷将窗关好,轻快地说,“你休息着,我先下去了。”
房间内灯光幽暗,沐紫和衣躺在床上,心绪有些复杂。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听见地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屏息凝视,睁着眼睛望着床内侧的墙壁。
有人在床前伫立了一会,床上的被子陷进去一块,沐紫咬着嘴唇,心里很乱。
慕容珩在床沿坐了下来,见沐紫背转身朝里睡着,不敢惊动她。
好些日子不见,她已经有些显怀了,从后面看腰粗了不少,肩膀却越发的单薄了,他心中涌起爱怜,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肩,她身子颤了一下,向里面缩了缩。
“还在生我的气吗?生气对孩子不好。”温柔的声音自后缓缓传来,沐紫蹙着眉,捏紧了手中的丝帕。
“你走吧,我要睡了!”她硬下心肠,冷冰冰地说,不敢回头去看他。
“好,我走,你好好休息吧。”他替她把被子掖了掖,轻轻地替她将鬓角的碎发拢了拢,人却没有移动分毫。
沐紫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动静,以为他已经走了,转过身来,却正对上他深潭般的眸子。
见她眼中慢慢浮现出怒气,慕容珩忙一把扳住她转了一半的肩膀,“夕颜,是我对不住你,无论你怎样恨我恼我,我都认了。可是事已至此,你总不能恨我一辈子吧。”
沐紫别过脸去,却被他牢牢地扶住脸,不让她转过去,她怒目瞪视着他,伸出手去掰他的手指,刚掰开了一根,另一根又贴在她脸上了,费了半天劲,脸还是被他的手固定着,慕容珩的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很乐意跟她玩这种游戏。
她挣脱不开,又气又急,转头张嘴一口咬着他的虎口上,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