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拍桌案,皮笑肉不笑:“寡人当然自有主张。现在寡人问的是你,你有什么主张?”/p
太子眸色几变,最终低下了头,磕了头,沉默不语。/p
反倒是二皇子抢了先,青年上前两步,禀报道:“一条黄河千古泛滥,历朝历代,那一代人不因黄河而受苦。但是自父皇当国以来,殚精竭虑,倾力治河,百姓不受黄河的苦难,已经长达数十年之久。百年治理黄河者,不但未有父皇之功,更是没有父皇之诚。”/p
“此次黄河水患,不在人事,纯属天灾。”/p
二皇子这话相当于把钦天监的主张堵在了肚子里,钦天监主张这一次黄河水患是上天给皇上和太子的警示,皇帝心下不愉,但是君权神授,他也不得不受制于这些闲言碎语。/p
现在经过二皇子这么一说,皇帝听着,面色渐渐和悦了些,道:“你继续说。”/p
“父皇心中感怀天下,儿臣认为这已经足够,报自疚之意则不必。”/p
钦天监的监官站出来道:“二皇子漂亮话说的倒是不错,但是殿下可别忘了,五年之前也发过一次大水。”/p
“这正是儿臣要说的,五年前那次黄河发大水,各地督抚为了从国库掏出来银子,将灾情无限夸大,其结果是,所报灾情的府县,人数,与实际情况大不相符。因此,儿臣敢断言,此次灾情所报,也不像奏折上所说的那样巨大。”/p
拥护二皇子的朝臣站出来附议,宁家为了避嫌并没有站出来附议,但是面上的神色已经代表了一切。/p
皇帝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转头看向太子,眼中更是失望。/p
太子将头垂的更低了。/p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非是钱、银两项,第一应该立刻降旨灾区附近的省份,命他们即刻调粮前往灾区,第二,立刻降旨户部,从国库拨出银两抢修河工。”/p
皇帝经过这件事之后,表面上对二皇子的态度比对太子好了些,嘉赏了二皇子,让太子更是唯唯诺诺,但其实追根究底还是希望太子能提出来什么良策。/p
只可惜当时的太子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p
萧景昭见太子回忆起自己当时说的话,萧景昭对太子道:“这件事其实陛下心中早有论断,太子殿下说什么,都不应该说出当时那句话。毕竟陛下只是想听听殿下的想法,您即便说错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敢说,就说明您是有想法有主张有主见的人。”/p
太子惭愧的低下头。/p
“户部的存银和周围几个相邻省份的存粮,陛下那里都有很清楚的数目,当时下朝,陛下就让臣去代替他清点过了。二皇子向陛下提出的建议,据臣所查,邻近省份已经无粮可以用,户部也几乎无款可拨。这些年陛下轻徭薄赋,国库存银本就不是很多,更别提从国库之中拨那样一大笔钱去黄河灾区,这其实是不可行的。所以即便殿下当时说出什么不合理的点子,陛下也不会怪罪您,您看,二皇子说出来的点子不也没有考虑实际情况吗。”/p
太子忙点头,道:“我下次会改,下次父皇若是问我什么,我一定大胆发言。”/p
萧景昭点点头:“现在户部能够拨出的库银,已不足五十万两,这是我们前些日子清点下的数据。其中聂国公府也出了万两雪花银支援灾区,永*康侯府将祖上封荫存下的十万两都拿给了陛下。既要赈灾,又要修河堤,至少需要二百万两以上。”/p
太子抽气,道:“怎么会差这么多。”/p
“所以殿下当务之急,应该是向陛下认错,这些年来您渐渐入手国事,协同处理朝务,但是这些事您不知道,所以您应该先认错。”/p
太子点头。/p
“不过殿下也不必忧心,现在已经有了解决方法。况且户部的事,前些日子查掉的户部侍郎,并非主要是因为敦和郡主的事情,其中也有黄河水患的事情影响。户部亏空如此之大,他们却隐而不报,陛下当然会生气。”/p
“那这件事该如何解决。”/p
萧景昭笑而不语:“臣已将解决方法递上去,陛下心中自有论断,过不了两日,您便知道了。这些日子您要多为陛下分忧,切不可推脱责任。您是一国储君,别让百姓们对您失望。”/p
太子行礼,以示受教。萧景昭身为臣子,哪能受他的礼,让开,带着萧大离开了捶丸场子。/p
对于萧景昭帮助太子的行为,萧大很是不解,道:“帮助太子的这件事上面,对主子您没有任何帮助,您即便是不帮,太子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求您帮他解惑。”/p
萧景昭笑而不语。/p
诚然,如同萧大所说,自己帮不帮太子都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萧景昭一贯的原则。/p
只是方才的太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p
没有人生来就是天才。萧景昭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宫里,在皇帝的教导之下长大,那时候皇帝也是用一些即便是朝臣都难以给出对策的时事国事去考验他,他也答不上来。/p
所以看着面前不解其意的太子,还是心软了一下。/p
萧大叹了口气,道:“主子您年龄大了以后,我们这群人是愈发猜不透您的意思了。不过想来您帮助太子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可是人多眼杂,难免会有人告诉二皇子您今日所行之事,所做之为,再添油加醋告诉二皇子,或者四皇子,亦或者是陛下,那岂不是徒增烦恼哦。”/p
“我今日有与太子谈论什么政事吗?”萧景昭登上马车,放下帘子,道:“今日不过于太子切磋了一下捶丸的技艺,玩笑两句罢了,回府吧。”/p
“是。”萧大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往左相府赶去。/p
最近黄河水患的事情解决了大半,萧景昭只负责一些善后工作,至于具体如何做,如何治理,如何安顿流民,皇帝心中已有决断,并且下了密令去黄河附近的省县,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治理内容公之于天下。/p
届时,皇帝会更得民心。/p
其实这并非萧景昭目的,萧景昭巴不得皇帝失民心。/p
但是这次之所以尽心尽力的帮助皇帝,不过是因为不忍心看千千万万的百姓因为一个黄河落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下场。/p
至于聂国公的那个女儿,萧景昭蹙了蹙眉头,原本摩挲着书页的手许久都没有翻动过一次。/p
浅棕色的眸子落在书上的光斑,显得淡漠疏离。/p
女子之间争吵,男子本就不方便说事,就算是话多如二皇子,也顶多就是事后给谢俞烟求求情,并没有多说旁的什么,所以萧景昭更不适合说些什么。/p
这个年代虽然民风开放,但终究是在乎女孩子的名声的。/p
根据他方才的观察,那个聂家的姑娘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聂国公是有名的慈父,宠着惯着娇养出来一个这样的女儿,也很正常,萧景昭根本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p
反而是谢俞烟,言行举止都在往盛采薇身上泼脏水……/p
手指顿在书页上,他想了想,朗声道:“萧大。”/p
“小的在。”/p
“去查查谢家那位小姐。”萧景昭说完,补充道,“仔细些,别让人看出是我们在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