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个妹妹有点智障。
这可真有意思。苏默想。
被称作夕颜的妹妹和颜悦色地揽过自己的姐姐,轻柔说道:“姐姐,你的胃不好,以后不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反正它们再怎么教也听不懂人话的,你又何必跟畜生浪费那么多时间呢?虽然你是老师,但既然不是一种类型的生物,那就算了吧。”
说罢,管也不管其他人,牵着自己的姐姐径直就向楼道口走去。
叶依然气的面颊通红,几个快步抢在她们两人面前,喝道:“顾夕颜你什么意思!”
顾夕颜抬着下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像避开什么细菌脏污一样拉着姐姐远远地绕了开去:“我听不懂畜生说的话,要吠什么对着自己同类去,我没空教导畜生。”
看着施施然离开的顾夕颜背影,叶依然一张脸时青时红。原先护着顾夕颜姐姐的那个男人,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过了一会便亮了起来的二楼一间窗户,也进了楼。叶依然瞪着他的背影,怒气冲冲地站了一会。跺了跺脚,也冲了进去。
林缘哼笑着走到苏默身边,脸上满是得意,帮他拎了东西,道:“走吧,你租的在四楼呢,你这些东西很重,我帮你拿上去――说起来,还剩下这么多房间你租四楼做什么?每天爬楼梯也要爬死了。”
苏默含糊地应:“视野好。”踌躇了会,脸上带了几分犹豫:“你在车上不是说这房子里住的基本上都是你的老乡,一个地方出来的么?这是……”
林缘哼了一声:“不用管她,什么老乡,人家大小姐可从来不承认她是跟我们这些乡下人从一地方出来的,要不是为了莫林远――就那个戴眼镜的,她死也不会跑这小地方来。”
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偏偏人家莫林远看不上她,瞥都懒得瞥她。看她每天在那边跳脚真是相当的有意思。”
苏默点点头,靠在墙边的袋子袋口松了一些,一些小东西顺势滑到了地上。苏默弯腰去捡,眼角看了一眼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也回了自己房间的两人,模糊的笑意慢慢爬上了唇角。
那两个后来才回来的人中,有一个就是他期待已久的老邻居。
萧漫漫。
现在的萧漫漫气色明显要比之前她看到的要好。笑容跳脱开朗,浸着从未遭受过任何苦难的没心没肺的喜悦向上――苏默只要稍稍一想那抹全然信任希冀的渴望笑靥凝固在脸上的扭曲模样,他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见过面的还没见过面的,八个人。
楼道里的灯不知道是被前面的那一个人按亮。并不比院子里的灯亮上多少的朦胧灯光稀薄地洒在楼道口前的空地上。楼梯若隐若无的轮廓像浮在空气里一样静默在灯光之后。-看不见的黑暗蠕动翻滚,臣服着向苏默让开一条道路。
苏默手指总是不经意间靠在栏杆上,带起一片飞扬而起的墨黑粘腻。本来只是细微轻薄的黑气迅速壮大,翻滚着充斥着苏默背后的所有空间,溢出一般向外蔓延开去,纠缠着顺着墙壁向上攀爬,合拢。
耳边传来虚无缥缈的欢乐的呼啸声,干渴已久,突然如获重生的欢畅,在苏默耳朵里盘旋不去。
拾阶而上,走廊的灯光与楼梯的灯光暧昧地交融在一起,方才还在楼下的争吵在这里已经寻找不到任何痕迹。
苏默好奇地每一层楼道口都停留一会,辨别着让他感兴趣的那些氛围。林缘只当他想知道自己的邻居是谁,热情地帮忙。只是他不知道,在苏默耳边,他向他介绍住户的声音遥远而又飘渺。
苏默从来不靠名字来辨别任何生物。
标签从来做不的准。
那只不过是一种虚假脆弱又容易被撕毁的东西而已。
就好像拥有着名字依靠着名字来辨识来生存的人类一样。
脆弱不堪。
九
林缘半躺在床上,耳边夹着手机,眼睛却瞄着前面的电视屏幕,他手里拿着遥控板不停地换台,偶尔看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看一小会。
他一脸的意兴阑珊。即使这样,他回应着电话那段的声音依旧甜蜜又宠溺。
电视机被按了静音,确保那边的人不会察觉到他现在根本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他没有开灯,电视屏幕变幻的光影投注在他脸上,对话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无聊地唤起阵阵睡意。他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他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还没有睡过一觉。
这两天是周末,当然对他来说每天都是周末,他昨天一大早就出去玩,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一回来就被冯穆拖着去采生。直到下午,赶着去洗照片的冯穆才放他回家。
那个什么鬼屋在的地方比他想象中更加难爬。道路已经完全被荒废,单单辨识方向就浪费了他们几个小时。幸好他们随身有带野营的器械,硬生生地给他们开出一条道来。饶是这样,他身上也被划了大大小小无数个伤口。
他都这样了,那个四肢不勤的冯穆只会比他更惨。
但到了最后,就算是他也累得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动,那家伙居然还有体力取景,观察光线,然后花费了剩下所有的时间拍那堆山啊树啊天啊云上面。如果最后不是他提醒那家伙再不下山他们就得选择在这鬼地方露营一晚上,而他们根本就没有带任何可以在野外过夜的东西,那家伙绝对还想拍“在夕阳的光线下的群山”或者是“在清晨的薄雾下壮丽神秘的天空”――比如这种东西。
想起那家伙对他居然没有想到带露营的东西所表现出来的埋怨,林缘相当庆幸自己没有提醒他。
他?完?全?不想在这种鬼地方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