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pper本来是想缩到Bill关灯的,没想到这王八蛋不但没有收声的意思反倒变本加厉。再缩下去他就缺氧了。虽然恶魔不需要氧气,但是毕竟曾经是人类,缩那么长时间总会在心理上过不去。
他气的一掀被。
「你笑什么笑!!」
Dipper别说脸了,耳尖都红透了。
Bill的回答是笑的滚下了床。
Dipper深觉无力。
这世上最尴尬的是什么?
是你在心里骂人,还骂出了声。骂出了声,还被对方听的清清楚楚。
他想死,真的。
鉴于Bill笑了足足十分钟还没停下,恼羞成怒的Alcor拎着枕头和他干架,意图用物理方式打断。
然而收效甚微。
终端又被刷爆了的前台只好捏着鼻子来敲门。无奈屋里打的惊天动地,没人听见。
前台摸着自己后退的发际线。
她第二天果断递交了辞职申请。
不过这些屋里的恶魔都不知道,他们将卧室搞得像龙卷风摧毁停车场。Bill根本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Dipper的机会,新时代的见缝插针第一人。
他们都是恶魔,皮糙肉厚的很。Dipper下手可没留情面,当然Bill也是。最后两人坐在废墟里一人一块冰敷脸。
「所以,」Bill觉得再这么打下去他毁容是早晚的事,他甚至觉得自己得投个保,「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心里骂我?」
Dipper哼哼唧唧,就是不说话。
Bill气笑了。
他抓过一块玻璃就拍过去。
「说话。」
Dipper躲过这慢镜头一般的「攻击」。
「好吧,我只是……」他觉得喉咙有些干,「闹别扭。满意了吧。」
Bill满脸都写着「你他妈怕不是在逗我」。
Dipper烦躁地抓着头皮。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舌头甚至有点打结。
「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他斟酌用词,而Bill在听,「和你一起旅行到现在其实……很快乐。」
Bill微微睁大眼睛。
「在这之前,我没去过什么地方。每年皮埃蒙特和重力泉两头跑,后来更是常驻帕罗奥图。」
他不像Mabel那么自由。Mabel去过很多地方,她自己,或者是和朋友。
他和Bill流放的这些时间里其实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与其哀声叹气,不如认命。他对回重力泉没报什么期望。
Dipper看过荒无人烟的赤红沙漠,也看过水制成的海洋行星。虽然每个宇宙都不能待太久,可他还是很幸福。
没错,幸福。
他就像卸下了某种看不见的重负,放眼望去,前方尽是光明之路。
他本来是胆怯的,踏入浑然陌生的环境。可一抬头就能看见Bill,他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毕竟残疾人都能勇闯世界不是。
他双眼健全比Bill这个单眼瞎子差哪哟。
但是……
「但是渐渐的,我发现。你也有你的世界,」Alcor垂下眼睫,「你喜欢灯红酒绿,而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你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我,而我觉得美丽甚至惊叹不已的景色,都有可能是你在漫长等待里看厌的风景。」
「我觉得……」他艰难吐出那个词,「自卑。」
他太年轻,Dipper的年龄在三位数起的怪物们里不值一提。新鲜过后就是茫然失措,他习惯性地在脑海里呼唤Bill,却想起他们早就分开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听见彼此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