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希惟走到前面来,安国侯夫人才笑道:“你就是凌希惟?”
“惟儿见过侯夫人。”凌希惟笑着与她行了个礼。
“你如何知道我是侯夫人?”安国侯夫人诧异。
“听闻安国侯爷铁血英武,与夫人伉俪情深,惟儿瞧见夫人腰间的香囊绣的非花草而是盾牌,便就妄作猜想罢了。眼下看倒是误打误撞了。”
安国侯夫人笑道:“原来如此,凌夫人,你这个女儿可真是蕙心兰质。”她见凌希惟态度大方,风仪不凡,又冰雪聪明,心中存了几分喜欢。唯一不好的便是容貌太盛,如今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此动人,待年岁再大一点,想来更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容貌太盛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恐生事端。
她这样想着,厅中其他夫人已经对这个突然走出来的凌家大小姐议论起来,凌希惟与她们一一行礼,她笑容温和,也不知说了什么,竟与诸位夫人相谈甚欢,很快便讨了许多人的欢心,连最刻薄的侍郎夫人见了她也冷不下脸来。
凌初雪只怕没有将牙咬碎了,心中自然气恨不已。说了一会子话,却是黄鹂和彩雀扶着凌老夫人来了。众人皆是起身行礼,凌老夫人笑着应了,一派精神矍铄,倒是没有一丁点前些日子在病床上的虚弱。见了凌希惟,凌老夫人的眸中划过一丝深意,彩雀扶着老夫人在厅中正座上坐下来。在场的夫人便纷纷送上寿礼。
嬷嬷令下人收到一边,凌希惟带着凌霜凌露凌珍也到了,凌初易也跟在后面。瞧见凌老夫人,上前一步道:“孙儿恭祝祖母长命百岁,富贵安康。”
他眉眼飞扬,穿着一身蓝色直辍衫,整个人清爽又开朗,再无前几日阴郁模样,不知情的人便对之前的传言有些疑惑,凌初易从身后拿出一方凳子高的小木箱呈上去:“孙儿给祖母送的寿礼。”
众人都有些好奇的看向那木箱,凌老夫人笑着令彩雀打开,彩雀依言打开,从里头小心翼翼的抱住一尊白玉菩萨来。这菩萨雕的活灵活现,眉眼生动,仿佛跟活的一般,最珍贵的却是用一整方白玉雕成,浑然天成,想来也价值不菲。大家都啧啧称奇,凌初易道:“孙儿一件这菩萨,便觉得面熟的紧,仔细一看,这不是祖母嘛。孙儿就买下来了,只愿菩萨庇佑,祖母安康。”
一番话说得讨巧至极,凌老夫人笑骂:“什么像菩萨,净浑说!”
凌霜在一边发出一声几不可见的嗤笑,凌初易在讨好凌老夫人这件事情上,办法真是信手拈来,专挑漂亮话讲,偏生凌老夫人就吃他那一套。
有凌初易在一边开头,凌初雪也站起身来,撇嘴道:“哥哥将礼物送的那样好,雪儿真是没脸拿出自己的东西了。”
“妹妹可别这么说,”凌初易挠了挠头:“我的礼物一向不如你。”
“快别争来争去了,”白月芬笑道:“雪儿,将你的寿礼拿出来给祖母过目一下。”
凌初雪便令身边丫鬟呈上一个檀木小箱,箱子做的也精致,柳绿打开箱子,与月圆一同将箱子里头的东西展开来。
那是一卷巨大的双面绣,上头绣满了一百个寿字,单且不论那刺绣,就是这份心意与工程,也是令人震惊的。
凌初雪低着头,谦逊道:“雪儿绣的不好,时间仓促,只能绣成这般模样,祖母不要嫌弃。”
那刺绣绣的精致,花纹颜色搭配鲜艳又端庄,字迹也是一丝不苟,针法一眼竟是瞧不出一个错处。便是拿在整个大锦朝来说,也是上上品了。凌初雪确实有才,刺绣这一项上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京中一绝。这份孝心和谦逊,顿时令在做许多夫人都赞叹起来。
凌老夫人也笑了:“雪儿这份心思,可比你哥哥用心多了。”
凌初易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凌初雪看向凌希惟:“大姐姐,你与祖母的礼物是什么?莫不是藏起来了,快让咱们开开眼吧。”
有了凌初易和凌初雪珠玉在前,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凌希惟,只想看看凌希惟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凌希惟微微一笑:“我的礼物,暂时还不能拿出来。”
众人有些微微失望,凌初雪问:“为什么?大姐姐,不能让雪儿看一眼么?”
凌希惟温柔的拒绝:“不能。”语气却坚定。
凌初易笑道:“大妹妹不会是忘了为祖母准备礼物,所以才这般说的吧。”
他像是无心说出的话,白月芬忙道:“易儿!”打断他的话,众人却已经思量起来,想着到底是没有生母在身边教导,虽然模样好得很,可是人情世故却是弱了凌初雪些。
“让二哥见笑了,”凌希惟笑道:“不过说起来,今日外祖父一家怎么未来,难不成因为与二妹结了亲忙着准备聘礼,便连祖母的寿宴也不参与了?”
此话一出,凌初易脸色一僵,白月芬也愣住了。的确,凌老夫人的寿宴,作为亲家的白家却一个人都未来,即使不来也应当支人带个话送份礼,可是从开头直到现在,确实没听过白家人的消息。白家人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忙着准备聘礼才不来的,距离凌初雪及笄还有两年之久,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猜疑的目光令凌震顿觉颜面无光,瞪了一眼白月芬,白月芬忙道:“你外祖母最近身子不好,府中实在操劳,所以就未来赴宴。”
“如此,”凌希惟突然对着白月芬行了个礼:“外祖母卧病在床,母亲心中担忧至极,却还得为祖母操持寿宴,还将寿宴办的如此漂亮。实在是凌家的福气,惟儿真是愧疚。”
她说的感激,白月芬却觉得芒刺在背。凌希惟这番话就是说她自家老娘卧病在床还有心思操持寿宴,却是不孝。今日她在诸位夫人绵延言笑晏晏,哪有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忧郁,怕是现在诸位夫人都在心中思量吧。
她瞧着面前笑的温婉的少女,心中暗暗咬碎了牙。忽而一笑:“无事。”想到等会儿会发生的事情,白月芬便心中快意。
凌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正在此时,厅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喝声:“哪里来的妖怪!”
众人侧面,便见一青袍戴帽的中年道士出现在厅前,背着一个包袱,手持一根桃木枝,神色严峻。
白月芬愣了一愣:“虚空道长。”然后便对众人抱歉道:“前几日请这位道长前来为凌府做一场法事,不想今日到了。”
虚空道长已经走了进来,凌希惟见着他倒也客气,道:“好久不见了。”
“一晃五年。”虚空道长对他行了个礼:“大人一切安好,贫道也就放心了。”
凌老夫人皱了皱眉:“你弄得这是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竟是十足的不客气。
凌震道:“母亲,这位道长是儿子的一位故人,五年前也曾到过我府上的。”
在场诸位夫人从来都未见过虚空道长,此刻听凌希惟这么一说,皆是放下心来。
凌希惟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神色冷峻的道士,待听到“五年前”时,唇边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贫僧此事前来,本是受夫人所托前为府上祈福,”虚空道长道:“不过贫僧方进来便看到府上黑气笼罩,恐有妖魔生事。”
凌老夫人面上呈现微微怒容:“将这人给我赶出去!”
“母亲!虚空道长是高人。”凌震却是拂了凌老夫人的意。转头对着虚空道长急切道:“道长所言可是真的?”
“贫僧从不说谎。”虚空道长捻着胡须:“且那妖魔就在府上!”
他在厅中走了一转,目光逐渐落在凌希惟身上。
众人见状,皆是屏住呼吸,只听虚空道长道:“虽然贫僧不知姑娘何许人也,不过贫僧敢断定,府中黑气皆是这位姑娘所致。”
“不可能。”白月芬一愣:“她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娘。”
“大姑娘?”虚空道长道。
“道长您这是什么话,”凌初雪道:“我大姐姐怎么会是妖怪。”
虚空道长却是对凌希惟道:“大人,贫僧不是五年前便与这位小姐算过一卦,乃是祸国妖女之像,当年先夫人过世就是被此所克。大人就算心软,也不能自取灭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