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面上露出不忍之意,口呼佛号,声音祥和道:“阿弥陀佛,陛下莫要动怒,安贵妃娘娘所言并无错处,贫僧本就是天下芸芸佛家弟子中的一个小僧。”
他淡定悠然,宽大的袈裟在庙内烟火寥缭绕之中,红光瑶瑶,整个人平淡超然,有一种佛家人的宽宏慈悲,与眼下神情激动,眸含怒意的安贵妃对比起来,任谁都觉得空明是一个真正的大师,一个将佛家修心养性达到了高境界的大师。
太后面色上凝重满满,左手扶着英妈妈,右手上绕着平日里不离手的碧玉佛珠,无波的眼眸望向安贵妃,淡淡的道:“安贵妃,你可能又惊又慌之中不记得了,刚才你的礼服上出现凤凰啼血预兆的时候,是空明大师开口帮你说话,让陛下莫要错怪于人,请求陛下让你更换了衣裳,以证明你的清白。”
德妃也同样是由宫女搀扶着,轻轻的咳了两声后,缓缓的开口道:“是啊,臣妾也听到了空明大师所言,若他真是有心要害安贵妃你,就不需要再给你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安贵妃还是莫要将大师硬拉进来吧。”
皇上额头上青筋隐隐突现,显示他一直暴增的怒意,责骂根本就无法控制的,从甚少如此神态的他口中喝出,“你贵为一国之的贵妃,竟然在先祖显灵之后,不知反思自己过错,还口口声声的攀咬他人,你是想说,先祖皇帝显灵于凤凰眸中,是蓄意陷害你了?还是说你心中早就对朕充满了不满,借此机会来指责朕!”
此时的安贵妃已经到了无比惊恐的地步,她并不是不知道空明大师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去指责空明本来就是一件令皇上不悦的事情,只是礼服上的血迹在她脱下之后就消失了,她很是费解,这红色的痕迹究竟是怎么来的,一急之下,便抓住有可能的人攀咬,只求能洗脱自己的罪名!
只可惜,越是急躁就越将自己往绝望的边缘推去!
安贵妃何曾见过皇上此等暴怒的模样,面色无比的惊恐,她连连叩首,满面泪水,已经顾不得平日里的雍容之态,哀声哭诉道:“陛下,臣妾没有这样的胆子,不敢指责陛下您,更不会指责先祖皇帝,臣妾只是觉得冤枉啊!”
皇上的怒意渐渐隐在双眉之间,面无表情的望着安贵妃,然而目光几乎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感情,道:“朕瞧你不是冤枉,是心存狠毒,自己不详还要怪责与其他人身上!”
虽然皇上此时的面色已经平静下来,然而朝臣们没有一个人敢松气,此时的帝王全身散发着极致的冰寒之气,在这层平静下是随时可能喷薄的容颜,比起暴怒时简直更是可怕。
四皇子一直站在前列之中,自安贵妃的礼服上出现了凤凰啼血的图案之后,他心内就在隐隐思考着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景星宜是不相信神灵之人,他认为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去夺,才能得到,并不会有什么神灵会因为人的诚心,将东西送到手中。更何况这件事情是发生在安贵妃的身上,他就更不会相信了。
但他那时不能妄自开口,先由安贵妃自行辩解,而他需要找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才出声,接着,他就看到安贵妃请求换下那件礼服,说实话,这是最好的方法了,若是脱下来之后,还是有那血痕出现,安贵妃的清白也可一洗而净。可事情就发展的让人无法控制,安贵妃换下了礼服之后,血痕也随之而消失。
比起开始的口口声声喊冤屈,此时的安贵妃更是坐实了不详之人的罪名。
一定是有人从中下手陷害!
四皇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黑色的眸中带着一丝冷酷,陷害的人的确是下了狠手,今日祭礼进入皇庙之后,便关上了皇庙的大门,礼成之前,皇庙之门绝不会打开,而人人都必须站在自己的位置,不得走动,不可以交头接耳。若是平日里,他可以让人想办法动手脚,做补救,偏偏今日,他不能动,一动,虎视眈眈的大皇子,站在最前列的太子,马上就会抓住他的动作来告他一状!
但是如今,安贵妃显然已经被认定了罪名,他作为她的儿子,无论是从争夺皇位的角度,还是亲情的角度,都必须要站出来求情!若是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只会让在场的皇上,所有的朝臣都觉得心寒,能亲生母亲都不关心的人,更何况其他人呢!
所以明知道劝阻无用,亦或者是惹火上身,四皇子依然向前一步,屈膝便跪下,拱手道:“父皇,母妃一向贤……”
他的话刚刚出口,皇上双眸逼视着他,手臂重重的一划,语气森冷如冰,“今日之事毋须再多言,朕心中已有定论!”
安贵妃之事十分蹊跷,本来就没有人敢在这时出言求情,眼看四皇子出声都被打断,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去冒惹怒龙颜的危险再多嘴呢。
三皇子眼瞧着四皇子站出来,就等着他被皇上怒斥,眼看他现在这样,此时亦是出口道:“父皇,安贵妃身上出现这凤凰啼血之兆,也许不单单是说安贵妃,还有其他人……”
“住口!”皇上一声怒喝,眼中爆射出极为犀利的目光,似剑锋摄人,“谁要是再开口,我就将他拖出去打死!”
三皇子意在趁此机会,让四皇子也连带着被皇上厌弃,谁知道忍得皇上迁怒于他,立即吓的噤声不敢再多一句嘴。
这种情况下想要害人,确实是心急了一些,反而起了反效果,陈淑妃的眉头皱紧,朝着自己儿子所在的地方瞟了一眼,略微有些担心,不过当她看到一旁跪着不敢起来的四皇子,心头那一点担心也被接下来的喜悦所代替了,满怀期待的等着安贵妃被废。
皇上嘴角紧抿,鼻翼张阖,显然怒意都积郁在胸中,他低头望着跪在面前的安贵妃,而一直低头恸哭的安贵妃感受到他的视线之后,亦是抬起眼眸与他对望。
此时安贵妃泪水涟涟,仍旧还在分辨道:“陛下,臣妾绝不是不详之人!”
她面上的妆容已经全被哭花了,刷着的脂粉和胭脂混着泪水,糊成了一团,那日渐衰退的容颜,横生皱纹的眼角,是那样的清晰可辨。
皇庙中的一排排的白色蜡烛晃动着点星的光芒,皇上的面容在烛光和金辉交错之中,透出如琉璃瓦一般森冷坚硬,他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透出平日里难以看到的无情无义,他挥手砍下,利落果断,“来人啊,除去安贵妃贵妃服制……”
凌希惟的叹了口气,天降不祥于安贵妃之身,对皇上同样也是一种指责,指责他娶妃不贤,指责他为君不明,指责识人不清。且不说皇上本就信佛信教,单单就今日百官全部在场,看到了这一场不祥的预兆,就算是皇上不处置,百官之口也不能尽封,未免传出有损皇家尊严,帝王尊誉,皇上今日一定是会处理了安贵妃,以封天下众生之口!
皇上身边的女官闻言立即走到安贵妃的身边,抬手便要除去安贵妃的贵妃华服。
“你们敢!”安贵妃一把打开女官的手,沾染着泪水的容颜顿时换上了倨傲,眼底透出一股凌然的傲气,腰背挺的笔直,百年大族之女的风范在这一刻发挥了出来,她久居凤位,自然在宫人心中还是有着威严的,被她厉声训斥,女官便显得有些犹疑。
皇上紧皱了眉头,双目朝着安贵妃望去,似要开口,安贵妃已抢在他之前,面容镇定,眸子里再也寻不出方才的那种哀哀戚戚,含着一种极为坚定的神色,徐徐地开口道:“陛下,你不能废了臣妾!”
皇上紧皱了眉头,双目朝着安贵妃望去,似要再开口,安贵妃已抢在他之前,面容镇定,眸子里再也寻不出方才的那种哀哀戚戚,肯定的开口道:“陛下,你不能废了臣妾!”
她的语气十分的笃定,似乎非常有自信的说出这句话,双眸直视皇上,透着灼灼的光彩,下巴微抬,等待着皇上的回答。
皇上双眉几乎拧成奇峰,扭结成了一团,面色一沉,声音如同石坠千斤,“安贵妃,你在祭祖礼上被先祖降下先兆,意喻不详,此事不但影响了朕的后宫之安,更对天下百姓有不详,岂能由你说不能就不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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