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陆先生实在无处可去,就去边关吧,我大哥凌逸舒,就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少爷,在边关做将军,你可以去投靠他!”凌希惟自袖中拿出一封信和一枚小巧的玉坠,递向陆铭:“信我已经写好了,玉坠是信物,看到这些,他会留下你的!”
十多年来,陆铭苦读诗书,只想着一朝高中,入朝为官,哪曾想官途坎坷,他被禁止科考,即便回了扬州,也是穷书生一名,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生活凄惨,倒不如去边关历练一番,如果运气好了,还可做官。
当然了,陆铭是一名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让他放弃多年的诗书,弃笔从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望着凌希惟手中的信件、信物,陆铭除了苦涩,就是苦笑,读了十多年的书,就这么放弃了,真的很可惜,可是,不放弃又能如何,自己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颤抖的手慢慢接过凌希惟手中的信和玉佩,陆铭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多谢大小姐!”京城之行,自己遇到了一个肯全心全意帮自己的人,不算白来一趟。
“大小姐,五个月前,‘借给’我十两银子的人是你吧。”当时,送银子的人暗示,银两是性格可爱的小姐送的,他以为是凌初雪,因为凌初雪年龄小,举止幼稚,显得可爱。
相处时间长了,他发现,凌初雪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常常对人明嘲暗讽,哪有半点可爱可言,根本不可能好心的借银子给他。
凌希惟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你在惟芳受了重伤,送银子给你治伤是应该的……”
“陆先生会骑马吗?”出城必须要快,边关与京城相隔甚远,也离不开快马。
“会!”陆铭家境贫寒,为了生存,他帮人养过马,自然是会骑马的。
一名侍卫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了过来,以马那健壮的身体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来看,这是匹好马。
凌希惟拿过蔷薇手中的包袱,递给了陆铭:“此去边关,路途遥远,我准备了些银两和食物给你带着,城门那里,我都安排好了,趁着夜色,你赶快出城吧!”在那些人得知你离开前,跑的越远越好。
陆铭重重点了点头,将包袱收好,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头望向凌希惟,眸底的感激溢于言表:“大小姐,保重!”
陆铭手扬缰绳,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急驰而去,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身后传来凌希惟的祝福:“陆先生,一路顺风!”
“大小姐,下雪了!”蔷薇惊呼一声,凌希惟抬头望去,天空阴沉沉的,鹅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飘落在地,很快便将原来的地面覆盖,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陆铭骑着快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凌希惟叹了口气,陆铭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了京城,但愿他在边关,能生活的好些,不要再像京城这般,陷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中。
凌希惟轻轻伸手,一片白色的雪花飘到手掌中,美丽、圣洁的让人移不开眼,却以人眼看得见的速度,很快融化不见。
其实,人生就像这片美丽雪花,在不经意间,转瞬即逝!
城门早已打点妥当,陆铭骑着快马,畅通无阻的出了城,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阵阵饺子香,陆铭勒住快马,回望着城内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忽明忽暗的灯火在他眼中自动排列,现出凌希惟明媚的脸庞,陆铭刚刚平静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身旁雪花飘飞,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需要一名强者守在身边,为她挡风遮雨,阻开所有灾难,所以,他努力的让自己变强。
却不曾想到,他的急功近利,让他在不知不觉间进了别人的圈套,到头来,他不但不能保护她,还让她为他四处奔波,操劳……
经此一事,他明白,世上真心对他好的,不过寥寥几人,她费尽心力为他安排好一切,他又岂会辜负她的期望。
除夕夜,合家团圆的日子,他却要独自一人,冒着大雪,踏上陌生的征途,走向未知的未来,身后走过的路,已经被大雪掩盖,为了活下去,他必须离开京城,但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无上的荣誉回来,回报她的恩情,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目瞪口呆,仰视膜拜……
窗外,白雪纷飞,景墨齐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雪,一手持酒壶,一手持酒杯,自斟自饮。
身后,开门声响起,景墨齐并未回头,径直询问:“人走了?”
“走了!”闷闷的声音赫然是慕容依然的:“我帮你把情敌安排走了,你打算怎么谢我?”这句玩笑之言在心中过了过,慕容依然没敢说出来。
“事到如今,对陆铭来说,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留下来,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到护着他的丞相府。
景墨齐没有说话,手端着酒杯,目光深邃,内敛,透过大雪,望向一个方向!
慕容依然望望外面的天空:“今晚除夕,你不回景轩王府吗?”合家团圆的日子,独自一人在这里饮酒,有什么意思。
景墨齐饮下杯中酒:“你先回去吧,将军府里等你吃团圆饭呢!”没有了父母的景轩王府,即便是回去,也是冷冷清清,不能算团圆的。
除夕有守岁之说,吃过团圆饭,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心,等着新年的到来。
不过,绿姨娘有孕白月芬也“有孕”,老夫人身体弱,在寒冷的夜里,熬不了这么久,膳后便让凌希惟等人各自回去了,当新年的更声敲响时,再来寿安堂一起用饭。
白天忙了一天,凌希惟回到惟芳,很快就睡着了,新年到来的半个时辰前,被蔷薇叫醒,沐浴梳洗后,新年的更声敲响,蔷薇,瑟儿等人去了院子里,拿着红包赏给下人,内室只剩下凌希惟一人。
凌希惟对镜打量自己的妆容有无不妥之处,冷不防镜中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震惊的同时,唯恐自己看错,凌希惟快速转身望去,再三确认眼前的是真人,方才磕磕巴巴的开口:“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墨齐一袭雪青色蛟龙纹锦袍,身披藏青色披风,紫金色玉冠束发,英挺出众,俊美不凡,秀色可餐,可这里是凌希惟的闺房,深更半夜有个大男人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妥。
更何况,除夕新年,合家团圆,他不回楚宣王府团聚,跑来自己惟芳干什么?
景墨齐不自然的轻咳几声:“已经子时过半,是初一了!”
凌希惟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来拿云片糕的:“现在天色太早,我还没做。”食材倒是都准备好了,她打算吃过迎新饭再做的,却没想到景墨齐这么早就来拿,更没想到,他没派侍卫,而是亲自前来。
“大小姐,柴嬷嬷请您去寿安堂用膳!”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凌希惟淡淡答应一声,目光转向景墨齐:“我先给王爷做红豆糕,等会再去用膳。”
“迎新的团圆饭要紧,你还是先去寿安堂用膳吧!”景墨齐走到窗边,四下打量:“红豆糕不急!”
凌希惟眉头皱了皱,看景墨齐的意思,准备在这里等红豆糕出炉:“迎新之夜,王爷怎么不回景轩王府团圆!”猛然想起景轩王和王妃已亡故,凌希惟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变了意思:“我很快回来,不会让王爷久等的!”
”姐姐,你可来了,人已到齐了,就等你一人了。”凌初雪亲亲热热的迎了上来,伸手欲挽凌希惟的胳膊,却被凌希惟不着痕迹的推到一边:“雪妹妹,地上有雪,小心路滑摔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凌初雪对自己这么热情,绝对没安好心,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凌初雪心中恼恨,面是却开心的笑,和凌希惟并肩走进寿安堂:“多谢姐姐关心,姐姐的发簪好漂亮……”
凌希惟扫了一眼凌初雪的妆容,微微笑着:“雪妹妹的发簪也很美啊……”
“既然姐姐喜欢我的发簪,我喜欢姐姐的发簪,咱们换着戴一天如何?”凌初雪清亮的眼眸闪闪发光,眸底闪着诡计得逞的笑意,哈哈,凌希惟,上当了吧!
老夫人,凌震,绿姨娘等人都在饭厅就坐,凌初雪和凌希惟的对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新年,什么事情都要顺,若是凌希惟断言拒绝凌初雪的要求,他们肯定不悦。
原来凌初雪在打自己发簪的主意,真是够奸诈,她那支发簪,款式新颖,成色上品,点缀的是一只祖母绿宝石,而自己的发簪,款式最新,成色极佳,点缀三颗名贵的东珠,自己这支发簪,够换她三四支的……
“咱们两人的发簪是搭配着各自的衣着,装饰来的,若是交换着戴,与身上的衣服不配,岂不是显得不伦不类!”凌初雪和白月芬不愧是母女,就知道从自己身上捞好处,母亲是暗偷,女儿则是明抢。
凌初雪急了:“那咱们就连衣服也一起换了好了!”凌希惟回府后,凌初雪曾去惟芳找过她,可下人说她睡了,不见任何人,凌初雪无功而返。
吃过这顿饭,天很快就要亮了,外面又下了雪,与王爷在雪中迈步,肯定很是浪漫,可自己这身穷酸衣服、首饰,哪能出去见人。手里又没多少可用的银子,赏给下人的荷包,都是瘪瘪的,没多少份量,下人们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看她的目光却明显带着嘲讽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