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风不知自己有多少次想一刀将萧非仁劈为两半的冲动,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自江湖侠士夜袭萧府之后,其身旁便莫名多出一个七境之高手卫其周全,让路风不敢妄动。而此刻,七境武夫已落荒而逃,却为最好的时机。
人皆有私心,路风亦不例外,有把柄握于萧非仁之手,而楚天言让萧非仁道出所行恶事,此事定然会为这道人所知,路风不愿把柄再握于他人之手,唯有这院中之人皆亡,自己方可重获新生。一封奏折,言萧非仁为奸人所劫,施救为果,萧非仁与数名衙役为国捐躯,数位百姓不幸身亡,一番苦战之下,方将逆贼斩杀。
然行至院门之时,路风心头却又起了变化,观楚天之举,是为侠义之士,若自己令兵卒进攻,数千箭矢齐发,数千兵卒结为战阵,道人纵是八境,也必死无疑可若是如此,自己又与萧非仁何异?
于是,路风止住步子,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若不然,几步之距,路风自信可迈出这院子,似血遁之法一般的秘术,并不只落荒而逃的七境武夫有。
而这一刻,路风却是满面惊骇,一时有些许恍惚,莫非这世间真有读心之术不成?又或是这道人是为仙人,可知世间万事?
楚天似是知晓路风心中所想一般,淡淡道,“世间无仙,亦无读心之术,只不过是你气机外泄而已,杀机一起,焉能瞒得过我?我心中好奇的是,路将军是想到了什么,杀机竟会在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路风轻叹一口气,眸子瞥了萧非仁一眼,却未曾言语,只面露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楚天轻吐一口浊气,若非觉院外兵卒气血极盛,虽弱于神武军,却要比梁郡之兵强上太多,故知晓其领兵之将是为一人才,起了惜才之心?若不然,在路风起杀机的一瞬已早已将其斩杀。
至院外的几步之距,却是楚天给路风的一个考验,若其杀机未退,纵其是一个人才,亦难逃一死,幸得路风良心未泯,如此方得留下性命。
楚天弯腰,对着萧非仁咧嘴一笑,道,“萧大人,你是否会想到,这路将军早已对你起了杀心?”
萧非仁冷哼一声,未搭理楚天,只对着路风嚷道,“路风,你以为昔日之事只有本官一人知晓?以为杀了本官便可安然无恙?真是异想天开,纵本官死于此地,你仍活于世间,却也不可能挣脱大网……你莫要太过高看你自己,你也只不过是稍大一些的向而已……”
见楚天面色一变,楚天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是为太子信物,大楚官员皆识。
将玉佩丢向路风,楚天望了一眼萧非仁,又将目光聚于路风身上。
路风接过玉佩,一观玉佩,双瞳陡然瞪大,面色大变,颤声道,“太……太……太子殿下……”
路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方恍然,“道人,八境,这般年纪……不是太子楚天,又还能是谁……”
“殿下,末将有罪……”
路风双瞳通红,声音更咽。
楚天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只静静的盯着路风,未曾言语。
一切,终归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不知为何,路风此刻心头竟有一丝快意,藏于心底之事终于可以道出,数载的苦闷终于在此刻倾泻。
“殿下,末将罪该万死……昔日家母……”
路风徐徐道出昔日之事,楚天却听得不禁皱眉。
一个年轻将领,本前途无量,因其老母病重却无钱医治,故在萧非仁的有心设计之下收了别人的钱,办了一点小事。楚律严苛,若有官员收取贿赂者,皆需被格去官职,情节恶劣者,更需受凌迟之苦。
而路风虽也只收了不到百两白银,可这把柄却已为萧非仁握于手中,路风又心知萧非仁背景,若将此事捅出,自己定难逃一死。
如此,路风只得受萧非仁驱使……
楚天摇头苦笑,此为路风之过否?是也。可一个儿子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却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更为可恨的,是为萧非仁这等人。
楚天冷笑一声,道,“萧非仁……确实是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