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孝廉让产立高名_今古奇观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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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孝廉让产立高名(1 / 2)

第一章三孝廉让产立高名

紫荆枝下还家日,花萼楼中合被时。

同气从来兄与弟,千秋羞咏《豆萁诗》。

这首诗为劝人兄弟和顺而作,用着三个故事。

看官听在下一一分剖。

第一句说:“紫荆枝下还家日。”

昔时有田氏兄弟三人,从小同居合爨。

长的娶妻,叫田大嫂;次的娶妻,叫田二嫂。

妯娌和睦,并无闲言。

惟第三的年小,随着哥嫂过日。

后来长大娶妻,叫田三嫂。

那田三嫂为人不贤,恃着自己有些妆奁,看见夫家一锅里煮饭,一桌上吃食,不用私钱,不动私秤,便私房要吃些东西,也不方便。

日夜在丈夫面前撺掇:“公堂钱库田产,都是伯伯们掌管,一出一入,你全不知道。

他是亮里,你是暗里。

用一说十,用十说百,那里晓得?

目今虽说同居,到底有个散场。

若还家道消乏下来,只苦得你年幼的。

依我说,不如早早分析,将财产三分拨开,各人自去营运,不好么?”

田三一时被妻言所惑,认为有理,央亲戚对哥哥说,要分析而居。

田大、田二初时不肯,被田三夫妇外内连连催逼,只得依允。

将所有房产钱谷之类三分拨开,分毫不多,分毫不少。

只有庭前一棵大紫荆树,积祖传下,极其茂盛,既要析居,这树归着那一个?

可惜正在开花之际,也说不得了。

田大至公无私,议将此树砍倒,将粗本分为三截,每人各得一截,其馀零枝碎叶,论秤分开。

商议已妥,只待来日动手。

次日天明,田大唤了两个兄弟,同去砍树。

到得树边看时,枝枯叶萎,全无生气。

田大把手一推,其树应手而倒,根芽俱露。

田大住手,向树大哭。

两个兄弟道:“此树值得甚么?

兄长何必如此痛惜!”

田大道:“吾非哭此树也。

思我兄弟三人,产于一姓,同父合母,比这树枝枝叶叶,连根而生,分开不得。

根生本,本生枝,枝生叶,所以荣盛。

昨日议将此树分为三截,那树不忍活活分离,一夜自家枯死。

我兄弟三人若分离了,亦如此树枯死,岂有荣盛之日,吾所以悲哀耳!”

田二、田三闻哥哥所言,至情感动:“可以人而不如树乎?”

遂相抱做一堆,痛哭不已。

大家不忍分析,情愿依旧同居合爨。

三房妻子听得堂前哭声,也来看时,方知其故。

大嫂、二嫂各各欢喜。

惟三嫂不愿,口出怨言。

田三要将妻逐出,两个哥哥再三劝住。

三嫂羞惭,还房自缢而死,此乃自作孽不可活。

这话阁过不题。

再说田大可惜那棵紫荆树,再来看时,其树无人整理,自然端正,枝枯再活,花萎重新,比前更加烂熳。

田大唤两个兄弟来看了,各人嗟讶不已。

自此田氏累世同居。

有诗为证:

紫荆花下说三田,人合人离花亦然。

同气连枝原不解,家中莫听妇人言。

第二句说:“花萼楼中合被时。”

那花萼楼,在陕西长安城中,大唐玄宗皇帝所建。

玄宗皇帝就是唐明皇,他原是唐家宗室,因为韦氏乱政,武三思专权,明皇起兵诛之,遂即帝位。

有五个兄弟,皆封王爵,时号“五王”。

明皇友爱甚笃,起一座大楼,取《诗经棠棣》之义,名曰“花萼”。

时时召五王登楼欢宴。

又制成大幔,名为“五王帐”。

帐中长枕大被,明皇和五王时常同寝其中。

有诗为证:

羯鼓频敲玉笛催,朱楼宴罢夕阳微。

宫人秉烛通宵坐,不信君王夜不归。

第四句说:“千秋羞咏《豆萁诗》。”

后汉魏王曹操长子曹丕,篡汉称帝。

有弟曹植,字子建,聪明绝世,操生时最所宠爱,几遍欲立为嗣而不果。

曹丕衔其旧恨,欲寻事而杀之。

一日,召子建问曰:“先帝每夸汝诗才敏捷,朕未曾面试。

今限汝七步之内,成诗一首。

如若不成,当坐汝欺诳之罪。”

子建未及七步,其诗已成。

中寓规讽之意。

诗曰: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丕见诗感泣,遂释前恨。

后人有诗为证:

从来宠贵起猜疑,七步诗成亦可危。

堪叹釜萁仇未已,六朝骨肉尽诛夷。

说话的,为何今日讲这两三个故事?

只为自家要说那“三孝廉让产立高名”。

这段话文不比曹丕忌刻,也没子建风流,胜如紫荆花下三田,花萼楼中诸李。

随你不和顺的弟兄,听着在下讲这节故事,都要学好起来。

正是:

要知天下事,须读古人书。

这故事出在东汉光武年间。

那时天下又安,万民乐业,朝有梧凤之鸣,野无谷驹之叹。

原来汉朝取士之法,不比今时。

他不以科目取士,惟凭州郡选举。

虽则有博学宏词,贤良方正等科,惟以孝廉为重。

孝者,孝弟;廉者,廉洁。

孝则忠君,廉则爱民。

但是举了孝廉,便得出身做官。

若依了今日的事势,州县考个童生,还有几十封荐书。

若是举孝廉时,不知多少分上钻刺,依旧是富贵子弟钻去了。

孤寒的便有曾参之孝,伯夷之廉,休想扬名显姓。

只是汉时法度甚妙,但是举过某人孝廉,其人若果然有才有德,不拘资格,骤然升擢,连举主俱纪录受赏;若所举不得其人,后日或贪财坏法,轻则罪黜,重则抄没,连举主一同受罪。

那荐人的与所荐之人休戚相关,不敢胡乱。

所以公道大明,朝班清肃。

不在话下。

且说会稽郡阳羡县,有一人姓许,名武,字长文。

十五岁上,父母双亡。

虽然遗下些田产童仆,奈门户单微,无人帮助。

更兼有两个兄弟,一名许晏,年方九岁,一名许普,年方七岁,都则幼小无知,终日赶着哥哥啼哭。

那许武日则躯率童仆耕田种圃,夜则挑灯读书。

但是耕种时,二弟虽未胜耰锄,必使从旁观看。

但是读书时,把两个小兄弟坐于案旁,将句读亲口传授,细细讲解,教以礼让之节,成人之道。

稍不率教,辄跪于家庙之前,痛自督责,说自己德行不足,不能化诲,愿父母有灵,启牖二弟,涕泣不已。

直待兄弟号泣请罪,方才起身,并不以疾言倨色相加也。

室中只用铺陈一副,兄弟三人同睡。

如此数年,二弟俱已长成,家事亦渐丰盛。

有人劝许武娶妻。

许武答道:“若娶妻,便当与二弟别居。

笃夫妇之爱而忘手足之情,吾不忍也。”

繇是昼则同耕,夜则同读,食必同器,宿必同床。

乡里传出个大名,都称为“孝弟许武”。

又传出几句口号,道是:“阳羡许季长,耕读昼夜忙。

教诲二弟俱成行,不是长兄是父娘。”

时州牧郡守俱闻其名,交章荐举,朝廷征为议郎,下诏会稽郡。

太守奉旨,檄下县令,刻日劝驾。

许武迫于君命,料难推阻,分付两个兄弟:“在家躬耕力学,一如我在家之时,不可懈惰废业,有负先人遗训。”

又嘱咐奴仆:“俱要小心安分,听两个家主役使,早起夜眠,共扶家业。”

嘱咐已毕,收拾行装。

不用官府车辆,自己雇了脚力登车,只带一个童儿,望长安进发。

不一日,到京朝见受职。

长安城中,闻得孝弟许武之名,争来拜访识荆,此时望重朝班,名闻四野。

朝中大臣探听得许武尚未婚娶,多欲以女妻之者。

许武心下想道:“我兄弟三人,年皆强壮,皆未有妻。

我若先娶,殊非为兄之道。

况我家世耕读,侥幸备员朝署,便与缙绅大家为婚,那女子自恃家门,未免骄贵之气。

不惟坏了我儒素门风,异日我两个兄弟娶了贫贱人家女子,妯娌之间,怎生相处?

从来兄弟不睦,多因妇人而起,我不可不防其渐也。”

腹中虽如此踌论,却是说不出的话。

只得权辞以对,说家中已定下糟糠之妇,不敢停妻再娶,恐被宋弘所笑。

众人闻之,愈加敬重。

况许武精于经术,朝廷有大政事,公卿不能决,往往来请教他。

他引古证今,议论悉中窾要。

但是许武所议,众人皆以为确不可易,公卿倚之为重。

不数年间,累迁至御史大夫之职。

忽一日,思想二弟在家,力学多年,不见州郡荐举,诚恐怠荒失业,意欲还家省视。

遂上疏,其略云:“臣以菲才,遭逢圣代,致位通显,未谋报称,敢图暇逸?

但古人云:”人生百行,孝弟为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先父母早背,域兆未修;臣弟二人,学业未立;臣三十未娶。

五伦之中,乃缺其三。

愿赐臣假,暂归乡里。

倘念臣犬马之力,尚可鞭苔,奔驰有日。

“天子览奏,准给假暂归,命乘传衣锦还乡,复赐黄金二十斤为婚礼之费。

许武谢恩辞朝,百官俱于郊外送行。

正是:

报道锦衣归故里,争夸白屋出公卿。

许武既归,省视先茔已毕,便乃纳还官诰,只推有病,不愿为官。

过了些时,从容召二弟至前,询其学业之进退。

许晏、许普应答如流,理明词畅。

许武心中大喜。

再稽查田宅之前,比前恢廓数倍,皆二弟勤俭之所积也。

武于是遍访里中良家女子,先与两个兄弟定亲,自己方才娶妻,续又与二弟婚配。

约莫数月,忽然对二弟说道:“吾闻兄弟有析居之义。

今吾与汝皆已娶妇,田产不薄,理宜各立门户。”

二弟唯唯惟命。

乃择日治酒,遍召里中父老。

三爵已过,乃告以析居之事。

因悉召僮仆至前,将所有家财,一一分剖。

首取广宅自予,说道:“吾位为贵臣,门宜棨戟,体面不可不肃。

汝辈力田耕作,得竹庐茅舍足矣。”

又阅田地之籍,凡良田悉归之已,将硗薄者量给二弟。

说道:“我宾客众盛,交游日广,非此不足以供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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