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民堂里,方重悲愤地一声大喝之后。
大堂里排队的病患、家属、伙计,就连正在看诊的老胡也揪住胡子,整齐划一地扭了过来。
那阵势。
跟稻田里起风了一样。
大家只看见医馆的大东家钱老板一屁墩坐在地上,两手撑地朝着门口,正对着一个满脸愤怒的大小伙子。
那小伙子单手指着钱老板,嘴里犹在骂骂咧咧:
“你这胖子简直不当人子!你娘和我爹莫说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死者为大,你也不该这时候再说!”
方重七情上面,悲愤地一挥手:
“况且你让父老乡亲们看看,你和我长得哪一点像?乡亲们都看看,看看我这鼻子我这眼!”
他一咬钢牙,斩钉截铁:
“所以你绝不可能是我老方家的种,我老方家的祖传医书是不会给你看的!”
围观的大爷大娘哄地一声炸开,纷纷交头接耳:
“这是以前后街开医馆的老方儿子?老钱和他是不像。”
“我瞅着确实不像!”
“老头子我眼神不好,让我走近瞅瞅……哎哎莫挤莫挤……”
“哎小花你看他俩其实眼角那有点像的……”
“你啥眼神儿啊?你仔细看其实鬓角才像……耳朵也像……哎哎你再看下巴……”
“我说老方年轻时候对老钱他妈怪好的,好几回主动来给看病还不要钱……”
“死老头子你说啥?老方还好几回主动给老娘看病呢,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
……
一时间济民堂的大厅里像改成了赶集的菜市场。
看病的乡亲们把方重和钱谦围了个水泄不通,手里指指点点,嘴里逼逼叨叨。
毕竟古代娱乐项目比较少,难得遇到一回这种大瓜,这要不参与一下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老钱坐在地上,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满脸通红,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方重,嘴里呵呵有声。
济民堂的坐堂医胡安民好不容易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一看东家憋成这样,也是一惊,赶紧抄起胡子抢上两步蹲下,抬手按在钱谦的胸前帮他顺气,并用力按压他的手指甲。
钱谦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被胡安民按住胸口缓了缓,红着脸呼呼喘了两下,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几时说过我妈和你爹有什么关系!”
方重不屑地冷笑一声:
“这会子你又来改口了?刚才凑在我耳边说话的是不是你?你这胖子倒是机灵,污我胡说?也不想想我要是这般胡说又有什么好处?!”
众乡亲一听,觉得十分有理。
“可不是么,小方这两年我见得少,他小时候老头子我可是看着长大的。”
“就说呢,皮是皮了点,听说除了不想学医,其他时候对爹娘可孝顺。”
“这是哪的小方啊?”
“嗨呀就是后街方家医馆的小方啊!”
“哎呦长这么大了,小时候还在俺家吃过饭呢!可乖!”
“小方可知礼,每次街上见着都叫俺奶奶。”
“这孩子指定不能瞎说,这事说出来不是往他爹坟头上扣屎盆子么。”
“这姓钱的就不是什么好人,老方活着的时候看病多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