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花娘已经说这酒不好喝了,大家都在期待他来给出最终结论。
朱之瑜半晌不接碗,那递碗的伙计有些尴尬,继续端着也不是,将手收回来也不是。
莫俊堂觉得有些奇怪,出声提醒朱之瑜:“朱师傅,你怎么了?”
朱之瑜仿佛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啊了一声之后,轻轻抬起手。可那手的动作实在太慢,实在迟疑,让人恨不得帮他把酒接过去。
花娘狐疑地看着朱之瑜,只觉得他特别奇怪,好似……很害怕亲自品酒一样。
朱之瑜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接过那碗酒。他将手一抬,对花娘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会喝酒?好酒都让你给糟蹋了。”
说完,一副很是生气的样子,一甩衣袖转身就要走。
这说法,花娘如何能依?
不管她一个姑娘家会不会喝酒,您老倒是尝一口再说啊!花娘觉得,朱之瑜那状态,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敢尝的样子。
此时见朱之瑜已经走出去老远,花娘连忙追了上去。
周围的伙计面面相觑。这是啥情况?花娘说酒难喝,朱师傅说花娘不懂喝酒。那他们今天出锅的这酒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众人的目光投在了莫俊堂的身上。
莫俊堂也为难,此时见大家都期待地看着自己,他挥了挥手说道:“按朱师傅的意思来。”
毕竟,朱之瑜在飘香酿呆了这么多年,有绝对的权威。虽然刚才发生的事情,莫俊堂私心里也觉得朱之瑜有些武断了,可眼下这情况,他作为飘香酿的少东家,必须要给大家拿个主意。
有了少东家发话,大家都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花娘追上朱之瑜的时候,两个人正好行到一处僻静的小路,周围没有人,只有鸟语花香。
“朱师傅,朱师傅!”花娘一路追着喊,可朱之瑜却健步如飞,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花娘奋力追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面前,这才把朱之瑜给拦下来。
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花娘,朱之瑜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自己的眼睛,嘴里的口气却还是不耐烦:“你追我干什么?这会儿酿酒坊里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不回去干活儿,追着我做什么?想偷懒啊!”
他倒是先倒打一耙。
花娘气得想踹人,她没好气地说道:“朱师傅,别人能不能看得出来我不管,但是今天这个事情,我可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敢尝酒。”
朱之瑜一听这话,像是被蛇咬了一样,立刻跳出去半米远。
反应过来之后,朱之瑜气哼哼地说道:“你说什么瞎话?我一个酿酒坊的制酒师傅,我会不敢品尝酒?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说你不懂酒,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才非要想找我理论。”
“朱师傅,我原本挺敬重你的,可没想到你颠倒黑白的本事这么厉害,如果你非要把这件事情扣在我的头上的话,那我可要较真儿了。”花娘眼神坚定,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服输的气势。
朱之瑜原本以为他三两句话能糊弄得了花娘,可没想到,他的话反而激起了花娘的斗志。照这个情势,如果朱之瑜继续把刚才的事情怪在花娘的头上,说不定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于是,朱之瑜的态度软和了下来,无奈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娘有些生气:“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朱师傅,少东家和莫家信赖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们?”
“我……我哪里在害他们?我在飘香酿酒坊贡献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才来几天,就想抹杀我之前的功劳,不仅把我之前的功劳一笔勾销,还泼脏水说我要害莫家!你可真是……真是没有人性!”
朱之瑜一时口不择言。
花娘却反而很淡定,她微微一笑说道:“之前你对莫家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你现在确实是在害莫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已经害了不少时日了。”
“此话怎讲?”朱之瑜气得吹胡子瞪眼。
花娘却不紧不慢地解释:“朱师傅,就拿刚才那碗酒来说,你交给任何人来喝都会知道那酒难喝。可你刚才却说是因为我不懂喝酒才会说它难喝,言下之意,你觉得这酒的口感是没有问题的。”
“我是觉得没有问题啊!”朱之瑜此时已经有些底气不足。
“问题是,那酒你根本就没有尝过,怎么就能这么武断地下结论?甚至还有人质疑酒的口感的时候,你不是正面应对,而是选择了逃避,你这样的态度,是一个资深酿酒师应该有的吗?”
面对花娘的咄咄逼问,朱之瑜只觉得每一个字都仿佛利刀一样插进他的胸口,让他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
“今天这酒的口感,和半个多月前我在聚香楼门口喝到的飘香酿一样,也就是说,朱师傅,您已经至少半个多月没有亲自品尝酒了。”
朱之瑜忽然神色一颓:“准确来说,是两个月了。我的孙儿已经死了两个月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