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灵机一动,不敢拦朱公子,但方以智与黄宗羲,她敢拦啊,这两人与侯方域、冒襄,人称金陵四大公子,都是常来玩的熟客,早就认识,于是,她就拉着方以智的衣袖问道,“方先生,您是才子,您给个主意吧,这可如何是好?”
黄宗羲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你说个数吧,赎身多少钱?”
老鸨扭捏着说道,“这个、这个,怎么说呢,按说都不应该要钱,但是她是我们头牌啊,她这一走,我这儿台柱子就少了一根最结实的。”
黄宗羲可不跟她罗嗦,“少婆婆妈妈,爽快些。”
“五、五千吧。”
黄宗羲眼一瞪,“多少?”
“四、四千吧。”
“好,你等等,我凑钱。”
尼玛,咱们今天就是来喝顿花酒,乐呵、乐呵地,谁带这么多钱干什么?于是,他就找两弟弟拿银票。
黄家居于浙江省余姚县,以前也是大户,只是其父黄尊素,早年在朝忤了魏忠贤意,被削籍归,不久又被逮入都、下了诏狱、后自尽,黄家就走了下坡路。
黄宗羲的两个弟弟都是由他带大、并教育成人,所以,他的两个弟弟对他是言听计从,长兄如父啊,黄宗羲又入朝做官了,他当然会要求其弟弟不可卷进抗税风波,故前次抗税风波中,其家庭和两个弟弟未曾受到波及。
方以智也不含乎,掏出一张千两银票道,“我也就带了这么多钱,本来是想请客的,现在也请不成了,就算请过客了吧。”
黄宗羲说,“没事,咱公子爷仁意,顾炎武在家受当地土豪欺负了,公子爷专门赐给他三千两银子,给他放十天假,让他回家告官。回头公子爷见到美人被咱们送到家了,能不明白我们花钱了,肯定会补给我们的。”
方以智问老鸨,“李香姑娘的义母怎么说?”
老鸨刚才听到两人对话中有个“赐”字,那里还敢讹钱,遂实话实说道,“李香的义母是李香出钱养活的,所以,她不算我们这的人,自然可以跟着李香姑娘走。”
“那就好,你让她们抓紧收拾衣物,这就走。”
黄宗羲此时也从两个弟弟手里拿到了两千两银票,加上他自己的一千两,凑一起正好四千两交给了老鸨。
……
再说,朱慈烺出了门却遇到了一件稀罕事,黄宗会与一位小年青正在拉拉扯扯,黄宗会说,“白言,你小子怎么这么轴呢?就是叫你进去喝杯酒、喝口茶,结果你死活不进去,让我在我哥和他的朋友面前好没面子。”
小年青白言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说,“不能去、不能进,让我爷爷知道了,就是打断腿的事。不能进。”
朱慈烺饶有趣味地看了一会儿,就把眼睛看向了秦淮河。
西边夕阳无限好的美景已经去了,此时是只属于傍晚的安逸,也没有夏虫的嘶喊,时光也似乎变得缓慢,生活在和平时期的人们在享受这短暂的安宁。
天空变成了梦幻的颜色,而在这白天与黑夜的交接处,一条文明千年的古河,似乎也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霓裳,如梦如幻,这,就是秦淮河——秦淮河像玉带延展,沉静优美。
河水在小镇人家中慢慢前行,左转右拐,仿佛一个慈祥的母亲,轻抚河岸,耳语河床,水声默默。
风,轻柔的吹着,带动着小树、小草一起翩翩起舞,沉醉其间,忽然有一种超然物外,忘乎所以的感觉。
在这恍如图画般美丽的景色中,河面上的一艘破旧小船格外显眼。
此时才是三月,正是春寒料峭,天黑得早,月儿刚露出了头。
南京街道上的房屋也都是千篇一律的样式,什么白墙青砖。虽说对朱慈烺来说也算是古色古香,可若是一路看过去,也有些漫步在现代城市水泥丛林的感觉——枯燥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