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秦放瞪着她,眼眶却越来越红:“其他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但我呢?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没能抓住她,看着你眼睁睁在我面前出事,我会怎么样?”
唐秋没办法想,只是换位想一下秦放在她面前出事,她就难过得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她不知怎么才能让他的心情好受一点,只能讷讷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希望能让他好受一些:【……其实、其实我不会有事的,上一次我出事昏迷的时候,我听到了我朋友的声音,这一次也是。我想,就算有一天我这具身体没了,我也能回到我原来的身体里。】
秦放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轻笑:“所以呢?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你说过会陪我到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也答应过我会停留,可你在做什么。”
他看着她:“你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栋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一直没有人出现,所谓的黑暗和孤独也不过如此。可是现在,他如此恐惧着回到她出现之前的日子,又孤独又害怕。
唐秋低下头,嗫嚅道:【可是秦放,我早晚有一天还是离开的……哪怕我不走,一只猫的寿命又能有多久。你、你该多认识一些朋友,不必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
秦放怒极反笑道:“所以,你以为认识更多所谓的朋友,随便再来一个什么人对我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代你,然后我就顺理成章地能把你忘掉,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我、我……”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哑着嗓子着自嘲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厚厚的阴霾终于裂开缝隙。
唐秋从来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笨蛋。她仿佛天生就知道怎样讨人喜欢,怎样让自己高兴,只要她愿意,可以轻而易举地了解到别人的性情心思。连只有一面之缘的施文婉都能被她拿捏准脾气,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秦放。
这段日子以来,甚至更久之前少年人种种反复无常的细节连缀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一直以来被她刻意回避的事实终于显而易见地摆在了眼前。
唐秋茫然无措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秦放他……他怎么会?
然而秦放已不敢再去看她震惊的眼神,别开目光嘲弄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恶心吧,我也一直这么觉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想逃开又逃不开,想装作不懂,可怎么也骗不过自己。”
“上一次,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以为我可以克制住,一直这样装作我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每天跟你这样过家家下去,反正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事,说出来也只是两败俱伤。还不如暂时不去想,逃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维持原状。”
可是偏偏,他还是没能忍住。
悬而未决的心情,明明迫切地需要一个答复,却被压抑了太久太久,一秒钟都显得如此漫长,更何况是与她朝夕相处的每分每秒。
客厅中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走着。
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般,垂下头自嘲道:“好了,我想说的一切都告诉你了,这是我最后向你隐瞒的秘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放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释然和绝望,仿佛已经预先知道了即将宣判的结果。
他甚至在心平气和地想,等到那只猫表示出对他的排斥后,他们就可以平静地决定她以后的去处。其实他应该早些答应让她去那个小女孩家的,至少离别墅还近一些,偶尔在小区还能碰到。但只怕她恨不得立即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他。
只要这么一想,他又开始难受起来。
从方才开口的瞬间,他就没有一刻不在后悔,但也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鬼迷心窍般,挑选了这样糟糕的时机,把所有的话一股脑倾泻而出。
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哪怕永远不被知道他也愿意。
他从小到大习惯了逃避,平生第一次面对,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对啊,那她是怎么想的。
唐秋只觉脑海中仿佛山呼海啸,想要捋清自己的头绪,却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她失去了语言和思考的能力,呆呆地望着少年清隽的侧脸。
这一年半以来,这是她看得最久最熟悉的面容,见过他故作冷漠不耐烦的样子,见过他口是心非的样子,也见过他满心满眼只看着她一个人的时候。
她知道秦放把她看得很重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被每次被她气得无奈却还是愿意纵容她的少年,也已经成为她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
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作为一个成年人,哪怕她自己的心智也没有多成熟,理智也在告诉她,当断不断只会让两个人都一直痛苦下去。秦放他、他只是一直以来太孤单了,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不肯放手,未必当真懂得什么喜欢,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只是由于机缘巧合互相依恋彼此,抱团取暖而已,当真能称得上是喜欢吗?在一切前路都蒙昧不清时,及时抽身止损,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可是,可是难道这就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