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构思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以蒙太奇空间转换方式来写这段剧情。
可能有些同学看着不适应,毕竟这不是正经小说格式,但考虑到这本书题材……我脚得这样写比较过瘾(自己过瘾而已),总之大家将就看,看不懂评论区问我。
两日后,荀予安正式加入《般若》剧组。
剧组就拉在菖市远郊的影视城,眼下整部戏已经拍到弟弟满十六岁这个阶段,饰演少年兄弟俩的小演员杀青,而男二哥哥的扮演者则刚进组不久。
经由林宴介绍,荀予安得知对方叫傅井然,二十七岁,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专拍独立电影,但综合条件还不错,皮肤白皙,相貌英俊,透着浓郁的书卷气。
两人握手、彼此自我介绍后,傅井然笑着说:“希望合作愉快。”
傅井然的笑容十分温暖,在他笑的那一刹,荀予安竟从对方眉眼间隐约看到展湛的影子,晃神的工夫,林宴道:“小荀先去拍定妆照,下午直接走第一场戏。”
定妆总共用了不到五十分钟,当荀予安穿好衣服出来时,摄影棚内的人俱是眼前一亮。
虽说荀予安已是二十四岁的年纪,但在做过造型后,整个人看起来少年感十足,演十六岁的弟弟毫无压力。
石青提花长衫,黑色团花对襟,怀表链条在襟下泛着金属光泽,肌肤被深色戏服衬得白腻如瓷,茶色眼眸中带着些许懵懂。
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公子形象跃然而生。
荀予安手持折扇,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了数个造型,有持扇皱眉、凝神眺望,垂眸思索等,摄影师不住按下快门,连声称好。
期间林宴也来过,荀予安与他对视,林宴眼中有种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但始终一言不发,看了一会便走了。
中午吃饭时,荀予安坐林宴对面,林宴朝他交代下午的拍摄计划,荀予安听完,忽然来了一句:“林导,选男二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小傅是个很不错的演员。”林宴淡淡道,“有他带你,我也能省点精力。”
面对林宴的避而不答,荀予安并没有步步紧逼,只嗯了声,随后不再说话了。
下午一点,荀予安进组的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此时甄老夫妇刚去世不久,小儿子尚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整日闷闷不乐,哥哥为了哄弟弟开心,特地为他寻来一只玳瑁色猫儿。
“这场是兄弟俩的感情对手戏。”林宴开始说戏,“哥哥把猫拿出来时,弟弟收获意外惊喜,就情不自禁地亲了哥哥一下。”
“小傅和小荀要把控好各自角色的心理,哥哥这会虽然还不知道真相,但对弟弟的情感十分复杂,因此需要克制,而弟弟比较单纯,所以会毫无保留地表达对哥哥的爱。”
两人点点头,林宴坐到监视器后,所有人就位,打板员沉声道:“第四十三场,第一镜,第一次,a!”
啪一声场记板响,摄影机推过去。
荀予安坐在鱼池边,出神地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锦鲤,多机位镜头分别给他脸部和后背一个特写。
随后傅井然入镜,柔声道:“弟,在做什么?”
荀予安起身,答了句“没事”,继而注意到对方双手藏在身后,好奇地问:“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傅井然把玳瑁猫抱到身前,笑着说:“一只小猫,送你的,喜欢吗?”
“喜欢!”荀予安灿然一笑,将猫抱进怀里,轻轻抚摸。
傅井然宠爱地摸摸他的头,说:“哥知道你还在为阿公阿婆的事难过,所以想让它陪着你,希望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荀予安嗯了声,眼中泛起泪花,傅井然抬手帮他擦了擦,目光里带着隐忍的眷恋。
按照剧本设计,这时弟弟会自然而然地亲哥哥侧脸一下,以此表达心中的喜悦,于是荀予安抬头,注视傅井然片刻,踮起脚,闭眼吻了上去。
“咔!”林宴喊道,“ng,小荀表情不对。”
“小荀过于羞涩、甚至有些暧昧。”林宴走过来,说:“哥哥喜欢吻弟弟额头,弟弟也时常回吻哥哥,这是两兄弟从小就有的习惯,所以这个吻不能掺杂除却亲情以外的任何成分,注意不要闭眼。”
荀予安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懂了。”
林宴嗯了声,吩咐各机组就位,傅井然安抚道:“你是第一次拍亲热戏,有点紧张很正常,放轻松些,尽量把自己代入角色。”
荀予安点点头,偷偷吁了口气。
就在刚才,他注视傅井然的一瞬间,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出那晚他和展湛坐在沙滩彼此对视的场景。
当时他感觉到展湛似乎想吻自己的唇,于是恍惚间,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冲动,仿佛想要跨越时空,去回应展湛。
“第四十三场,第一镜,第二次,a!”
场记板一敲,两人重复送猫剧情,接着傅井然抚过荀予安眼角,荀予安抬头看对方,踮起脚,在他侧脸轻啄一下,说:“哥,谢谢你。”
傅井然有一瞬的失神,继而低头,就像过去数年那般,以唇碰了下荀予安的额头,轻声道:“弟,不客气。”
荀予安的脸砰一下红到耳根,于是又被林宴咔了。
“小荀不要脸红。”林宴说,“记住你只有十六岁,对男欢女爱之事根本不懂,在你的心里,只以为这是哥哥对弟弟的疼爱,况且兄弟俩十几年来一向如此,弟弟早就习以为常。”
“你的情绪不对,应该是这样,你看着。”
说完林宴亲身示范,在傅井然脸上亲了一口,傅井然便默契地回吻林宴,随即林宴现出很舒服的表情,就像只被主人宠溺的小狗。
荀予安登时风中凌乱。
“是亲情!”林宴强调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对,有点像宠物,喜欢、依恋,享受,但无关乎情|欲,懂?”
荀予安:“…………”
一个钟头后,这场戏终于拍完,荀予安被ng了六次,好在总体效果还算令人满意。
这也是林宴把这场戏放在前面拍摄的原因。
因为男一和男二后面会有大量对手戏,故而开始就从亲热戏介入,彼此磨合期会相对缩短许多。
夜里收工,荀予安回到宿舍。
剧组给他安排个条件不错的单人间,里面设施周全,甚至还有单人沙发和书桌,只不过手机仍然被剧务统一保管,整整一天也无人通知他,想来应当是没什么事。
房间内有部座机,荀予安在床上躺了一会,起身给展湛打个电话。
“怎么样?”展湛问道,“还适应吗?”
“没问题。”荀予安说,“剧组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林导也很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展湛放心了,又问他今天拍了什么,荀予安不敢透露太多,只挑些无关紧要的说了,展湛不太懂拍戏,便鼓励他加油。
两人聊了很久,荀予安看了眼时间,惊觉已经过去一个钟头,忙道:“哥,不聊了,明天我还有五场戏,得去复习台词了。”
“去吧。”展湛说,“不要搞得太晚,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荀予安进组已有两周。
起初他并不适应,毕竟他对拍戏这事没太多经验,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也只拍过一部垃圾穿越网剧,所以刚开始会被频繁ng,这令他总觉得愧对众人。
好在林宴十分有耐性,每当荀予安无法入戏,或是不能准确演绎出角色状态,他便手把手教荀予安该如何做,甚至有时会亲自上阵,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地示范给荀予安看。
于是荀予安由最先的一脸茫然、到渐入佳境,再至后来的游刃有余,在拍完数十场戏后,他俨然能完全胜任男一弟弟这个角色了。
然而拍了这么久,有关过去的记忆依旧没有任何复苏迹象,荀予安忍不住问过林宴,林宴告诉他应当是时间不足,让他耐心等待,不用特意惦记这事,而是把精力放在演戏上。
这一日,终于迎来第一场重头戏,也就是贾老爷召集甄氏家族各掌门人,当众曝光小儿子是甄氏与他人所生之孽种的群戏。
光线昏暗的堂屋内,一群老者端坐于两侧,中场开出。
“刘望,”饰演贾老爷的中年演员站在堂上,沉声道:“把你所知的一切都告诉在座的叔叔伯伯们!”
堂下跪有一老者,正是当年贾老爷找来滴血认亲的见证人,闻言答道:“启禀各位老爷,小的于四年前受贾老爷所托,为他和甄小公子做过滴血认亲,结果表明,小公子非贾老爷的亲生血脉。”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甄氏当即脚下一软,荀予安站在母亲身旁,马上搀扶住她,同时脸上现出震惊的表情。
傅井然吼道:“爹,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给我住口!”贾老爷训斥完大儿子,几步走到甄氏面前,一手指向荀予安,质问道:“你说!他到底是谁的孽种?”
就在贾老爷指着荀予安、并说出台词的一刹那,荀予安眼前白光骤然一闪,紧接着男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你说!他到底是哪里弄来的孽种?”
甄氏掩面恸哭,嘴里不住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死不承认!”贾老爷冷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当场验证!”说着他抓住荀予安的手,高声喝道:“刘望,给小少爷取血!”
而与此同时,荀予安开始头痛欲裂,紧接着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在他脑子里飞速掠过,旋即后腰处传来疼痛幻觉。
“肾脏破损,告知血库大量输血准备!”
“你是o型,我是a型,他为什么是b型?!”
“我不知道……”
“这是报告!”
“你以为自己一直隐瞒得很好是吗……”
“g!”随着林宴的一声咔,所有幻像猝然消失,荀予安楞在原地。
林宴走到荀予安面前,皱眉端详他一会,问:“小荀,你还好吗?”
“没、没什么。”荀予安缓慢摇摇头。
“你刚才走神了。”林宴说,“贾老爷抓住小儿子时,小儿子应该奋力挣扎,并且一脸恐惧……”
荀予安望向林宴,林宴从他眼神中看出异样,于是眉毛一挑,问道:“你……没事吧?”
“抱歉,林导。”荀予安说,“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会。”
“ok,没问题。”林宴朝众人喊道:“休息十分钟,稍后再拍。”
荀予安面色苍白,坐到演员专用椅上,剧组给他配的临时助理马上送来一杯热水,荀予安捧着杯子,沉默地盯着地面。
林宴坐到他身边,先看了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低声问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短暂犹豫后,荀予安点点头,答道:“只是些很细碎的片段,似乎……与那场车祸有关。”
林宴观察荀予安的神情,想判断他是否有所隐瞒,但荀予安眼中一片迷惘,不似有假。
“还可以继续吗?”林宴又问,“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让整个剧组暂停一天。”
“不,不必了。”荀予安道,“我没事,歇会就好。”
十分钟后,拍摄重新开始。
众人就位,场记板响,贾老爷一把抓住荀予安的胳臂,荀予安开始挣扎,同时惊恐地说:“爹,不要,不要!”
“爹,不要这样对阿钦!”傅井然扑过来,抱住自己父亲,苦苦哀求。
“玉儿,”一位家族长辈开口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光哭有什么用?”
甄氏颓然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贾老爷执意要现场滴血认亲,哥哥则护着弟弟,整个堂屋内一片混乱。
众人这会早已心知肚明,他们经过商议,由其中一位声望颇高的长者出面,命令哥哥退下,让刘望来执行采血。
荀予安站在甄氏身旁,浑身发抖,刘望取来一枚银针,象征性朝他手上一扎,后期会单独给这个镜头补拍特写。
“咔!”林宴喊道,“ok,下一镜准备。”
下一镜仍然是中场开出。
滴血认亲结果已出,贾老爷直指水里完全无法相融的两滴血,朝侧坐在地上的甄氏怒道:“你还想如何狡辩?”
数位当家人摇头叹气,甄氏哭着说:“阿钦是我儿子,他是我的儿子……”
荀予安抱着饰演甄氏的女演员,把头埋在她怀里,留给镜头一个颤栗的后背,就听贾老爷说着台词:“不守妇道,与外人私通,隐瞒丈夫产下孽种……”
“咔!”林宴道,“张老师用力过度,再收一点。”
扮演贾老爷的演员姓张,闻言说好的,片刻后拍摄继续。
及至黄昏时分,这场大戏终于结束,所有人俱是疲惫不堪,林宴宣布收工,剧务送来盒饭,一群人匆匆吃完,各自散去,临时助理送荀予安回到宿舍。
躺在床上,荀予安盯着天花板,良久后,他翻身下床,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里写有他关于角色的分析和备注,荀予安看也不看,快速翻到空白页,拿起笔,沉吟片刻,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输血?o型和a型不可能是b型。
孽种?哪里弄来?报告?隐瞒?
男人、女人,身份未知?
男人、女人,孽种……荀予安执笔,反复在这三个名词上画圈,片刻后于“男”字旁边写下一个“荀”,“女”字旁则备注上“姜”,最后在“孽种”两字后面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写完这些后,荀予安看了一会,继而在下面加一段备注:与车祸输血有关,紧接着又在“输血”两个字上打个叉,并同样画个问号。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荀予安手一抖,紧张地问:“谁?”
“是我,林宴。”
荀予安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答道:“稍等,我穿下衣服。”
说完他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刚想起身去开门,旋即再次拉开抽屉,把笔记本拿出来,并在房内逡巡一圈,最后将笔记本塞入橱柜里一堆衣物下面。
“不好意思,”荀予安打开门,说:“刚才在睡觉。”
“没关系,”林宴不请自进。
“林导,”荀予安关门,跟在他身后,冷淡地说:“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叫我林博士。”林宴漫不经心道,“作为主治医师,我来看看我的病人情况如何。”
荀予安很轻地笑了声,带着隐约的嘲讽,林宴充耳不闻,走到单人沙发前,朝荀予安说:“站在那儿干嘛?坐!”
林宴示意荀予安坐进沙发,自己则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问道:“说说看,白天到底都想起哪些事?”
“我已经朝你说过了。”荀予安道,“都是些很细碎的片段,我只知道跟那场车祸有关,其他还没有头绪。”
“具体细节?”林宴追问道,“要具体到每个字、每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