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六)_江夏镇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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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六)(1 / 2)

深秋,凄风苦雨中,一行马队护卫着一辆车在泥泞的黄土驿道上艰难地行驶。似雾似霾的雨帘里,被雨淋得黑沉沉的老墙和城上锯齿样的堞雉巍然兀立着,时而被缓缓飘过的团云遮蔽,时而又透过云缝绽露它带着威压的峥嵘,沉默地望着这车队颠婆前行。

这时马队拱卫中心的一辆马车中,帘子一扯,里面露了半张人脸,那人被突然打进来的雨水激的一哆嗦,不耐烦的喊了一句:“陆洋!人呢?那安庆巴掌远的地方怎么还没到!”

“殿下,这雨下的太猛,路上难走,大概约摸着要到晚上才行。”

回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四方白净脸,平平的两道一字眉像是用毛笔画出来的,只眉梢稍稍向上挑一点,透着冷峻和傲岸。腰下挎着一柄腰刀,跟着马儿的颠婆左右摆动着,滴着水。

车里的人听到回话,嘴里嘟囔了一句,便不耐烦的一把拉上了帘子。

满山枯老的荆树,三尖两边形似手掌的叶片或橙或紫或黄或赤,时而在沙沙的雨中簌簌抖动,时而在凉透了的秋风中摇曳着湿漉漉的枝条。偶然从谷口袭来一股贼风,卷起驿道旁树上五彩斑斓的叶子,像受了伤的蝴蝶被什么无形的扫帚猛地扫起来,又无力地随着湿凉沉重的雨水朝护卫车队的军士身上打去。

过了晚饭时分,天已经墨黑一片,那雨水更是下的闹腾,噼噼啪啪的打在泥道上,起着泡儿。只见不远处,依稀影影绰绰的,便听隆隆的马蹄声正往这边奔驰而来。那陆洋听了,腰杆一挺,双目精光骤亮,大喝一声:“护主!斥候何在!”

不一会,一个骑士自远处奔踏前来,眼看着就要到冲眼前了,那斥候一勒缰绳,马儿速度立减还未停下之时那骑士便翻身下马:“指挥大人,安庆卫都指挥使前来迎接!”

那陆洋听了心中松了口气,扭头看看后面护卫着的马车,笑了声:“嘿,鼻子倒是真灵,要他们前方带路,进了城再问安吧。”

安庆,位于安徽西南,长江下游北岸,皖河入江之处,可谓三省交界,位置冲要。古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下安庆得金陵。所以素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的称号。如此机要之处,驻守将领历来都是悍将!

天色已晚,眼看快要到地方了,又有人接应,一众军士心中一振,加紧赶路,终于进了安庆,再不用在这霉天里风吹雨淋了。陆洋见了到了地方,也便宽松了些,随意吩咐军士不要放肆即可。军士们得了军令便解开油衣,收拾行装,被人领着轮班休息进餐。陆洋看着手下疲惫的样子,想了想便悄声吩咐亲信交代下去可以适量饮酒,但是不可贪杯喧哗。

他小心的把车里的人接出来,只见一个公子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朝堂中一站,左右扫了一眼,只见一张白净的脸,微微昂着,瞳仁黑亮,顾盼生威。下人们赶紧忙前忙后的伺候。陆洋不敢怠慢,朝下人使了个眼风,下人识趣的走了。

公子刚准备往上座走去,便见那安庆卫都指挥师匆忙忙的赶了进来,他一看到陆洋微微示意,随后注视旁边那位公子稍一愣神,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听那公子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说道:“怎么,不认识了?”

那都指挥使朝亮堂处走了两步,细看,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拜礼:“末将见过梁王。这恶天气,阴风鬼冷的,殿下怎么亲自来了?“

“皇上有旨意给你,你当我想来!”说完便呵着手朝上首坐了下去。

梁王赶紧喊人把厅中炉火烧的旺些给殿下驱寒,自己赶紧端了热茶递了上来。他微微一转头看了一旁的陆洋一眼,微微示意了一下梁王。陆洋微微皱了个眉,两人眼神一个疑惑一个不耐烦,梁王一旁看着嗤的笑了起来。

“我说二位,我是老虎不成?你们这眉毛抖的都要掉下来了,真当我瞎子?”

二位被梁王说破了,都讪讪的笑了。石俊峰恭敬的站在厅中,准备听梁王传谕。

“父皇派我来,一是查探袁定边老婆孩子的下落,你安庆这里有风声没有;二是问河南的流民安置的怎么样。”

那安庆都指挥使叫石俊峰,是个五短身材年过四旬的中年人,一张国字脸,脸上如刀凿斧刻一般满是褶子,眼皮半耷拉着,看上去老气横秋的。他听明白梁王的转述便小心回道:“回梁王,袁定边的老婆孩子至今没有下落,末将自从得了密令,便配合十四衙门的人沿途把控,并且招呼了昔日的一些狐朋狗友,也在江湖上探访,听说在江浙一带似乎有些线索,已经派人去追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梁王的表情继续说道:“河南的流民,下官也上了折子,觉得不妨可以选一些充入军营,其他的末将一定妥善安置,绝不会出乱子。”

那梁王是当今皇上的三皇子,叫陈肇麟,性格沉稳,说话做事四平八稳,很有几分雍容气度,很得朝堂重臣的心。他捧着热茶,吹了吹慢慢抿了一口说道:“嗯,听说你年轻的时候是个江湖出身,父皇平定关西之时出了大力,一人夜探敌营六天六夜,刺杀叛将张元,了得啊!”说完微微笑着看着台下的石俊峰。

石俊峰听到梁王说起自己的往事,不禁也是雄心一振,音调都微微高了起来:“谢梁王也记得末将那点子事,末将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仗着点胆子而已。“

梁王却没有接着说下去,看着外边的雨幕,稍一愣神,微微笑着说道:“同样是夜雨,有人就说是'不嫌天上云遮月,雨来正是双绝。’可有的人呢,便说‘点滴侵寒梦,萧骚著淡愁’。”他看着下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两人,嘴角一扬道:“心境不同,做的诗也不同,做的事情想必也是分左右的。”

陆洋和石俊峰都在下首仔细听着梁王的一番侃侃而谈,陆洋虽是武将,可他毕竟是将门之后,文武双全,已经品出其中意味,而一边的石俊峰却还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

陆洋得了空,便附和了一句:“古人借景抒怀,《岳阳楼记》也说过‘览物之情,得无异乎’。小的琢磨着,对上为臣,对下为官,都是念一个‘忠’字,不能依着自己的心境才是。”

石俊峰此时心中已经大略明白了些,偷偷瞥了眼陆洋心里想着:“这家伙升了上直侍卫军指挥,马屁功夫也练得是炉火纯青,丝毫不露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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