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说完此话,院中一派死寂。半晌,一双手落在他肩上,顿了顿,轻轻拍了两下。
傅铮心情复杂地收回手来,转头对易然道:“这些仅代表小傅的个人行为,三年后的我定然不会行如此幼稚之事。”
易然点头,状似无意道:“金橘饼可好吃?”
傅铮:“”他默默垂下头,拎起只茶盏在手中把玩。
小傅虽未听到傅铮的话,但瞧两人神色,已察觉不对:“所以,你们其实不晓得?”
易然清了清嗓子:“咳,都是些小事,不必太放在心上。等以后你就明白…”
说至此处,她瞧了眼坐在对面的傅铮:“等以后你就明白,做得多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傅铮一口茶呛在喉中,半晌才缓过来:“也不多。”
易然给傅铮递去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决定不在小傅面前拆穿他了。
正当此时,客栈外忽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外头道:“傅大人,狗子抓到了,他在山中鬼鬼祟祟,行迹很是可疑,兄弟们问他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院中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小傅沉声道:“把人带进来。”
外头的人应了一声,很快把一个中年男子押了进来。那人着一身粗布短衣,身子有些佝偻,目光躲躲闪闪,嗫嚅道:“这位大人明鉴,我不是什么狗子,我叫陈三。”
听到“陈”字,小傅的眉敛起来:“你同陈家是什么关系?”
这天下陈姓之人甚多,况且斛云陈家是个世家大族,嫡系之人不会如此形容,他也只是揣着疑惑诈上陈三一诈。孰料陈三闻得此言,浑身一震,忙不迭道:“什…什么陈家,我没听过什么斛云陈家。”
小傅极轻地笑了一声,面色却沉下来:“我说是斛云陈家了吗?”
陈三的面色僵了僵:“这…大人,这斛云陈家声名在外,知道也不足为奇吧。”
小傅似笑非笑:“是吗?方才你才说自己没听过,怎的这会儿便成了不足为奇?”
陈三见抵赖不过,干脆往地上一坐,嚎道:“我只是听人吩咐来递个话,这可没触犯哪条律法吧,今日在山中是为了等人,那人拿了东西便走了,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傅顿了顿:“是谁让你递的消息?递给谁?”
观陈三形容,应当是知道些内情的,但知道得不算多。果然,他结结巴巴道:“有一日早起,我见门口挂了张布帛,道是若我愿意送个东西,可付白银百两。那可是百两啊官爷,我锄几年的地都攒不下五两银子,然后我便去了约定的地方,有个带着桐木面具的人把东西交给了我,又付了我二十两的定金,道是回去之后再给剩下的银子。”
小傅轻敲了下桌面:“那人是斛云陈家的?”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是斛云陈家的一脉旁支,小时候听母亲讲过,说陈家人的衣摆都有云纹作饰,云纹原不稀奇,可陈家的云纹是云兽纹,且四个一簇,取四合之意。我怕被那人骗了,留心记着他的形容样貌,这才注意到他衣摆的纹饰。”
小傅思忖片刻:“那这消息是递给谁的?”
陈三摆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来取的应当是某个官爷家的小厮,样貌普普通通的。”
听到此处,傅铮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看来是端王准备弃了杜兴这枚棋子,着人给他递了东西,威胁他合情合理地赴死。
他望了易然一眼,沉声道:“是杜兴一事。”
易然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附在小傅耳边,同他讲了傅铮的推断。傅铮瞧了眼一旁咬耳朵的两人,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决定眼不见为净。
小傅听罢其中因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果然,陈家一直为端王所用,他抬手示意放人,沉吟片刻,又叫住行至门口的陈三:“你家住何处?”
陈三道:“浣花寨。”
又是浣花寨,看来此地比他们原本想象的还要复杂,端王、陈家、山中的兵械库,这方瞧上去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寨子,里头竟有这样多的不为人知之事。
是夜,三人回到府中。甫一进门,便见着立在庭院里的孟时。他瞧见小傅同易然一前一后走进来,神色间一派和谐恬然,心中惊了惊,试探道:“狗子?”
小傅咳了咳:“孟兄,是我。”
孟时拦在前头,打量他片刻:“你当真是傅兄?”
小傅瞧了眼憋着笑意的易然:“先前是个误会。”
他边说便往院中走:“有劳孟兄跑这一遭,留下喝盏茶罢。”
孟时欲言又止地瞧着他的背影:“里头按你的吩咐布置好了。”
小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听清孟时的话,抬步跨过垂花门,转头道:“你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