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绿微顿,解释道:“成婚的时候,女方若没有娘家人,多少显得……”
谢渺轻描淡写地道:“嫌丢人,叫崔慕礼别娶不就好了?”
“……”拂绿道:“小姐,这是圣上赐婚。”
谢渺:“哦。”
拂绿又道:“二公子已经替您将孟家骗走的嫁妆都拿了回来,二夫人那边没有察觉到蹊跷。”
谢渺听得心不焉,拿了块肉脯逗弄白饭。
拂绿拿没办,道:“小姐……”
“今日是几号了?”谢渺忽然问。
拂绿照实道:“六月十三。”
“京中有什么热闹的消息传吗?”
“您是指?”
能问出这话,便证没有。
谢渺『色』有一瞬的恍惚:前世的六月初五,北疆那边传来急讯,称定远侯与世子通敌叛国,欲用两座城池来换北狄人的暗中支持,岂料一朝计谋败『露』,直接被副将黄中才斩于马下,随后黄中才带着二人的尸体与叛国证据返回京城,自此皇后一族彻底消亡。
今日是六月十三,北疆迟迟未传来噩耗,想必周念南的前往打『乱』了方谋划。较前世,他无需经历灭门之祸,提前一年往北疆军中,阻止了父兄的厄运,真是好极。
重生初时,心心念的三件事:救下定远侯府,亲解决孟远棠,以及落发为尼……
除了最后一件,其余两件都得了圆满。
也算是得尝所愿?
自嘲地笑了声,将白饭放到藤榻上,走到一旁踮脚,繁茂的葡萄藤叶中挑挑拣拣,摘下一颗紫葡萄。
拂绿道:“奴婢给您洗洗先。”
“无碍。”谢渺别身子,顾自剥葡萄皮,往嘴里一塞——
酸得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拂绿哭笑不得,想了想道:“小姐,二公子早也来了,给您送了一篮子挂绿荔枝,奴婢瞧着品极佳,您不尝尝?”
谢渺置若罔闻,举着剩下的酸葡萄,诱着白饭也『舔』了一口。见它被酸的龇牙咧嘴,谢渺忍俊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一人一狐,处得分外和谐。
拂绿心想:这叫什么事呢?
年周三公子执意见小姐,守外头,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话,回后却见到白饭重新出现,而小姐并未再执意送走它,而是将它留了身边。
听说这半年来,周三公子染了怪病,辞宫中职务后,日日家中养病……
是染了怪病,还是被小姐的婚事打击到失常?
唉,周三公子同样是位可怜人。
*
崔慕礼送完荔枝,便又返回刑部。
进了衙署,他朝所有打照面的同僚们颔首薄笑,端的是君子谦谦,不矜不伐。
同僚们是又羡又妒:前几日有消息传出,称崔郎中很快便大寺任少卿一职,满打满算,他入仕不过三年,眼看便是正四品的官员。反观自己同个位置上熬了许久,却是碌碌无为,得过且过着呢。
众人唉声叹气,暗下决心:他们发愤图强,他们急起直追!
再过半晌,着满篇文字的案卷,不少人又始头晕眼花:嗯?么先休息会?日再……
当然了,这都是闲话。
崔慕礼回到桌案后,抽了本公文看,心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半年前,歌姬月照通风报信,称张贤宗与庶子张奴欲用崔士达来打击崔家,他便先发制人,及时送走那名外室,将祸事消弭于无形。
事成后,他依照约定给了歌姬新身份,送远离京城。
张家一计不成,仍有无数后招,但他已有所防备,向来是见招拆招,虽偶有失策,倒也都无伤大雅。
圣上病愈后,朝堂中恭请立储的声音越来越多,其中以九皇子与四皇子的呼声最高。但不知为何,圣上仍未表态度,将立储一拖再拖。
诚然,圣上仍值壮年,但立储之事宜早不宜晚,毕竟大家都等着尘埃落定……各奔前程呢!
张家储位虎视眈眈,势必得,皇后与九皇子自是当仁不让的眼中钉,为此他们煞费苦心,想谋害年幼体弱的九皇子,然而有崔慕礼,一切注定落空。
念南已离京城,前往北疆营救父兄,崔慕礼必须代替他照顾好宫中——
这是他欠下的债,不得不还的债。
好一切都值得,再有二十八,他便迎娶阿渺。
崔慕礼的眼倏忽柔软。
阿渺既喜欢葡萄架下午睡,那待会回便叫乔木院中搭座似的,最好不远处再做个秋千,供闲时解闷……
外人一瞧——
嗬,崔郎中『色』专注,不知又索哪件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