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捧着笔墨颜料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柳云葭一个人站在竹林里发呆,赶紧凑了上去,“王妃您在看什么呀?你这样会受凉的。”
听到阿砚的声音,柳云葭才把有些放空地目光收回来,轻声道,“没什么?东西准备好了?那你跟我来吧。”
柳云葭说完就转身往屋子里走,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可刚刚看到檀折,总觉得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檀折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他那样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纪朝之的那些邪门歪道对檀折产生了影响。
失魂落魄四个字用在刺客的檀折身上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虽然他的骑术没有齐慕殊那样的精湛,但也算是英姿飒爽。
但这一回,柳云葭让他慢慢走,他便松松散散地执着缰绳,任由马儿自己走,骨铃苍凉的声音伴随着马儿的脚步一声一声地哀鸣,让檀折本来就很低落的情绪越发的往下陷。
周遭街上的那些个胡人自是不清楚檀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听着这悲怆的骨铃声,看着檀折颓靡苦涩的样子,只以为他在为亡者而悲痛哀悼,纷纷开始行注目礼。
客栈里的赫绮亚正在嫌弈宁城的肉太过于小气,忽然听到熟悉的家乡的声音,立刻飞奔到窗前,望着街上打马而过的那个大渝男子,赫绮亚疑惑地问身旁的人,“他们弈宁城的人,也用骨铃来祭奠逝去的人吗?”
一旁那在弈宁城待了很久的胡人小二听到问话赶紧解释,“弈宁人可没有这个习俗,这位大人的骨铃大约是哪个胡人为了祭奠桂大夫给送过去的,这次疫情来得太严重了,他们大渝自己人都自顾不暇,就不要说咱们这些外乡人了,多亏了百转堂一视同仁给咱们免费放药,好些人才能保下命来,我妹妹就是靠着百转堂赠的药才活下来的。”
赫绮亚听了这话之后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我听说这桂大夫,和安和侯府的那位小姐关系匪浅啊?”
大约是那一日太后在东市街口怒斥柳云葭和桂岑的事情传得还挺开的,那胡人小二一听这话反应就激动起来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闲王妃和桂大夫那都是我们这些普通老板姓的救命恩人,老天有眼都在看着呢,桂大夫为了天下苍生于两难之时选择以死明志,闲王妃因此认了他做师父,人家师徒之情,祭奠一下那是非常正常的。”
胡人小二这话让周边众多看热闹的人纷纷点头,虽然流言蜚语传得很广,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亲身感受到的。
赫绮亚的眼神在众人之间打了个转,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看来,你们对着闲王妃柳云葭很是敬重啊。”
“那可不!”胡人小二一口应承,“要是没有闲王妃和百转堂,我们这里恐怕一半人都没了。”
“是啊!是啊!”
听着纷纷而起的附和声,赫绮亚很勉强的勾了一下嘴角,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压低声音对末吉说,“哥哥,如今看来,这柳云葭的声望颇高啊,如此下去,安和侯府会不会再次起势啊?”
西羌和大渝对峙多年,一向都是西羌兵马强壮,而大渝补给丰富,各有所长,因此长期拉锯不下。
但是自从安和侯柳铎掌握了西北兵权之后,随着多年与西羌的交战,一边慢慢地培养自己的精锐骑兵,一边利用各种地势兵法对西羌进行智取,尤其是近两年他们有了领路鹰隼之后,西羌一直靠着地势打突袭战的方法也慢慢地失去了优势。
西羌渐渐地落入劣势,尤其是这一年西羌还经历了大旱,更是大伤元气,柳铎更是有一鼓作气拿下西羌的势头。
好在西羌王也是个有谋略的,眼看着依靠原本的优势不行了,也开始走一些谋划路线,利用南国的毒重创了柳家,让其失势,为西羌赢来了极大的喘息机会,甚至是可以乘胜追击。
如此大优的局势下,可不能让好不容易被打倒的柳家东山再起。
末吉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对妹妹的担心毫不在意,“你放心好了,虽说按照他们大渝的那个狗屁律法,打了败仗就相当于犯法,但是你看他们老皇帝在时,柳铎也不是没有败过,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落魄过?明显就能看出他们现在这个皇帝不信任柳家。”
“再说那个柳云葭,她的声望再高又如何?她可是嫁给了那个臭名都传到西羌去了的闲王,你还指望他能翻出什么花来?我的好妹妹啊,你便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你只消开开心心的玩你的就好了。”
“嗯!”听哥哥这么说,赫绮亚也是放下心来,既然哥哥这么说,那她就专心致志找她的美男子好了。
看着赫绮亚有些嫌弃地拿起一个小气的不行的羊排,末吉继续喝那让他觉得很难喝的大渝名茶,眼神有些微微地黯淡。
檀折这一路的骨铃从栖安坊飘过去,无数的胡人开始自发的站到街边默默地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