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事变迁(1)_月满前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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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事变迁(1)(1 / 1)

等待是漫长的,无论是制定规则的还是服从规则的,同样焦心。

然而,扣押君主,对策划动乱的一方而言,显然更惊心动魄。他们要面临内外多重考验,各种变化随时降临。最不客气的是时间——像上了发条似的狂奔不止,每一分每一秒都向他们施加巨大的压力。

在押的人像定时炸*弹,万一看管不力,或是卫士监军被收买,有人侥幸逃脱,他们定会第一时间反扑。转瞬间,可能就会扭转乾坤。

三名拒绝加入他们阵营的将军,目前都在家中避门谢客。他们无意加入,也没有站出来要为国君一方出头。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产生威胁。然而,晋国朝堂除了他们三家,还有大小官员大夫小吏。国君一日不处理政务还行,时间一久,必然有人生疑。一旦他们发现异样,找到三卿,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人多势众,作乱一方根本不是对手。

对外,用不了多久,事情必然泄露。南方的楚国和西面的秦国一旦联手,晋国拿什么抵抗?别说自己的地位权势,恐怕性命都难保。

表面上看,全权掌握主动的,无意间站到了时间的对立面。他们必须迅速做出决定——生存或是死亡对他们而言如此迫切,已非哲学命题。

那些沉默被动的,选择与时间同行,渐渐与它成为知己好友。他们细细叙谈,静心等候,等待答案揭晓。

这一年闰十二月,栾书和中行偃终于痛下决心——他们先是杀死胥童、清沸魋、夷阳五,接着又将厉公杀死,只用一辆车陪葬。

大快朵颐的一干人,都做了饱死鬼。主动请缨,承担警戒护卫任务,因此错失佳肴的长鱼矫,在栾书等人到来时浑水摸鱼,逃出生天。

与此同时,栾书下令,命智罃和士燮的弟弟即士匄的叔叔士鲂前往周王室迎立新君——孙周。

说起这个孙周,栾书早就与之有过联系。就是他书信给到孙周,说是郤至在“鄢陵之战”中立下大功,身在大族世家,前途无量。更难得的是,对孙周非常仰慕。于是,郤至到周王室献捷时,孙周特意接见了他。因为栾书的设计,郤至谋反被坐实。

孙周是栾书设计陷害郤至的一枚棋子,也是栾书心目中君主的后备人选。栾书不惜弑君也要将他扶立上位,除了传闻他德才兼备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孙周年仅十四岁。

扶立一位少年做君主,有百利而无一弊。他年幼识浅,对晋国内政一无所知,势必要倚重朝中重臣元老。栾书和中行偃分列中军将、佐,地位最高,又是二人主张将他迎回。有了拥立国君的功劳,杀害先君之事定然是既往不咎。这个如意算盘打定,二人的未来可说得上是高枕无忧。

就这样,公元前573年,年仅十四岁的姬孙周来到新绛,继位晋国国君。

历史就这样酷烈仓促的翻过了晋厉公。这位征服秦国,打赢楚军,自称战功赫赫的晋国国君,死在大臣的刀下,只得一乘车陪葬。

暴虐傲慢的晋厉公死得如此草率恓惶,不由得令人想起王熙凤。凤姐生前何等风光?执掌贾府财政,大权在握飞扬跋扈,死后却只得一张草席匆匆裹尸。

呼风唤雨的一国之君,死后竟被如此羞辱——草草被掩埋,陪葬品寒碜得让人不忍直视。一想到此,禁不住想要假意为他流下几滴人道主义的眼泪。然而,历史的车轮奔腾不息,他迅速成为过往,新的篇章等不及要开始书写。

让我们看一看这新任国君的档案——

看之前,先简单回顾晋国国君列表,以便厘清关系。晋文公-晋襄公-晋灵公,三人是爷-父-子关系。由于灵公被弑,并无子嗣,于是迎立襄公的兄弟,立为国君,即晋成公。晋成公-晋景公-晋厉公,三人是爷-父-子关系。

孙周的祖父姬捷是晋灵公的弟弟,和晋景公则是堂兄弟。按辈分来算,孙周的父亲和晋厉公是堂兄弟,晋厉公则是孙周的堂叔。这么一算,孙周和厉公的孩子是平辈。厉公被杀,选他的儿子立为国君,岂不更名正言顺?历史书上没有记载原因,只能猜测,厉公虽内宠众多,无奈不得天爱,并无子嗣。或者也有,可是仍在襁褓,不堪扶立。

孙周自幼便寄居在洛邑,侍奉周天子的卿士单襄公。

单襄公何许人也?当年,郤至为温地采邑边界之事与周王室起争执,周王室派出刘康公和单襄公去往晋国论理。由此可见,单襄公是周王室颇为看重的卿士。

“鄢陵之战”结束后,厉公派郤至去周王室献战利品。郤至去到后,与邵桓公会面,夸夸其谈。有一次,邵桓公无意间将二人谈话的内容转述单襄公。单襄公当即对郤至做了这样一番评价——“温季其亡乎!位于七人之下,而求掩其上。怨之所聚,乱之本也。多怨而阶乱,何以在位?《夏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将慎其细也。今而明之,其可乎?”

大意是说,郤至恐怕要被杀了!他的地位在七人之下(当时郤至任新军佐,位列八卿之末),却想盖过他的上级。怨恨聚集是祸乱的根本,他如此自傲必然招致怨恨,怎么还能据有官位?

《夏书》说:‘怨恨难道只是在看得到的地方吗?看不到的更要加倍堤防。’细微之处也要谨慎小心。他却反其道行之,不仅不注意收敛避免结怨,反而把潜藏的怨恨彰显了,这样能行吗?

后来,因为野猪被抢,郤至把厉公的近侍孟张杀害。这件事成为压倒郤氏的最后一根稻草,顺带激活了厉公清除郤氏的核按钮。

除此之外,他还成功预言了陈国的内乱和齐国贵族国佐的杀身之祸。

可以说,单襄公是位有智慧、有远见的政治家。三年前,他曾到访晋国,拜见过厉公,并预言:“此君形象猥琐,不似人君,好高骛远又无威严,三年内必亡。”

病重时,他以为时日无多,曾交待左右,一定要善待孙周。他还说,孙周能堪大任,假以时日,定能一飞冲天。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孙周服侍单襄公左右,他的才华见识应该出类拔萃。否则,绝不可能得到这样一位高屋建瓴者的青眼有加。当然,不看药方看疗效,孙周继位国君之后有何建树,其功过是非要盖棺方能定论。

首先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如何处置栾书、中行偃二人。

厉公被杀是事实。弑君者虽未篡位夺权,终究犯下大罪。但是,弑君者又扶立了新君,如何处置便成两难。

寄居他乡多年,孙周可曾想到有一日会继承大位?没有,绝对没想过!没有栾书、中行偃就没有如今指点江山,谋划方略的他。于公,他们有罪,于私,二人有恩于他,该如何权衡利弊?

他想到一些听闻得来的晋国往事——

“骊姬之乱”时,太子申生自杀,公子重耳、公子夷吾先后流亡他国。献公薨,太子的忠实拥立者、大臣里克,先后杀死幼君奚齐、卓子,掌控晋国大局。太子之外,公子重耳拥有顺位继承权,于是里克决心迎立公子重耳回国执政。考虑到国内形势复杂,人心民意难测,公子重耳决心暂缓此事,于是婉言谢绝。

失望之余,里克不得不转向公子重耳的弟弟——公子夷吾,请求他回国执政。夷吾的心腹郤芮认为,内有里克,外可通过贿赂秦国城池以期得到支援,两者相加,回国继承大位指日可待。秦国方面很快就答应出手援助,于是夷吾顺利即位成为晋国君主。

夷吾归国后,根基渐稳,想到里克却觉如芒在背。里克的心目中最合适的国君人选并不是自己,而是哥哥重耳。万一哪天他又改变主意,与流亡在外的哥哥勾结,自己的地位岂不是不保?于是起了杀心。

夷吾(后世称为晋惠公)派人对里克说:“无子,寡人无有今日。虽然,子弑二君(奚齐、卓子)与一大夫(逼死太傅荀息),如不追究,寡人无法向众臣交待。”

里克回道:“不有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说完,伏剑而死。

里克自杀后,夷吾派人肃清其党羽,大肆清除异己或他认定的隐患,死伤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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