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诸侯联军再次进攻郑国。郑国一看,势必又要向晋国屈服。为免重蹈覆辙,郑简公派行人出使楚国,转达其意——楚王要么用玉帛安抚晋国,要么干脆用武力震慑对方,令对方知难而退。如此,郑国才好抉择,到底站队哪方。否则,形势急迫,郑国只能再次背弃楚国,屈从正赶来的晋国。
楚国无力再组织进攻,只得将郑国行人扣押,以示不满。
楚国虽有郑国人质在手,晋国握有的筹码显然更多。他们组织诸侯联军在郑国东门耀武扬威,誓要攻城将郑国打到屈服为止。他们还声称,誓言不足月便投靠楚国,郑国乃反复小人。为此,各诸侯国劳民伤财,苦不堪言。无论如何,此次一定要给郑国难忘的教训。
郑国一听,大惊失色。一个晋国都难对付,何况是诸侯联军竭尽全力?郑简公当机立断,派王子伯骈向晋国求和。
晋国也很爽快,答应议和。但是此次不同以往,晋国要求履行完整的签约程序。先是晋国派新军将赵武进入郑国,和郑简公结盟。半月后,郑国派司徒子展出城,和晋国国君结盟。之后,双方约定日期在萧鱼会面。
大事已定,晋国便赦免郑国的俘虏,收兵回营,并约束联军不得惊扰郑国地方。
十二月初一,晋悼公主盟,宋平公、卫献公、鲁襄公、郑简公、曹成公、莒犁比公、邾宣公、滕成公、薛献公、杞孝公、小邾穆公、齐储君公子光参会,十三诸侯盟于萧鱼,史称“萧鱼会盟”。
为表诚意,郑国赠予晋国乐师悝、触、蠲,歌钟两架以及与之匹配的鎛、磬;女乐两佾十六人;配对的广车、軘车各十五辆,盔甲武器齐备;其他战车一百辆。
这是晋国国君执政之后,组织的若干诸侯会盟中,成就最大的一次。郑国彻底臣服于晋国,预示着晋国霸业复兴大功告成。
晋君在位十一年,九合诸侯,平定宋乱,筑城虎牢,三分疲楚,休养生息,灭亡偪国。一切的一切均围绕一个目的:逼退楚国,赢得中原的绝对话语权。
郑国的归顺意味着,楚国在中原争霸中再次落败,失去中原核心势力。只有陈、蔡两个家门口的诸侯国的支持,楚国再难称霸。所以,史上又把此次会盟称为“萧鱼定霸”。
自少年君主即位直至复霸,最大的功臣是谁?
如果只论中原战事,智罃可说是功高望重。毕竟虎牢筑城,诸侯戍守,三分疲楚都是他的主意,行军作战也是捷报频传。
士匄奔走在众诸侯国中,不辱使命。文事之外,出兵用谋也多有所出。偪阳之围最终凯旋,他功不可没。可谓文武兼具,不可多得。
魏绛冲破传统牢笼,以前所未有的视角,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对戎之策——“和戎”,换得晋国北面的安宁,不可谓功不大;欲救济灾民却苦于府库空虚时,他又提出大胆创新的做法——晋君以下,公族解囊救济贫民,帮助国家渡过难关,恢复生产。
从魏绛斩杀晋君弟弟的车御那一刻起,他的种种言行总是鹤立鸡群。事实证明,他的建议提案,并非哗众取宠,为搏眼球,而是收效显著。
归国后,晋君把郑国赠送的女乐赐给魏绛一佾,并夸赞他道:“爱卿教寡人同各部落戎狄讲和,此后边境稳固,寡人才能全力整顿中原诸国。八年之中,九合诸侯,终于成就一番霸业。而今内政稳定,诸侯归顺,正如音乐的和谐统一,无一不协调。寡人要与卿家一并享用。”
魏绛辞谢道:“同戎狄讲和,是国家的福气。八年间九合诸侯,内外归附,全赖君王的英明及众位同僚的功劳。下臣何功之有?”
“爱卿过谦。”晋君很高兴,“和戎之策前所未闻。自议和之后至今七载,边境互市,财货互通。百姓和乐,平安无虞。北地无忧,寡人才可安心图谋中原。爱卿怎会无功?这些年大大小小征战无数,爱卿总是奋勇当先,有智谋,有担当,诸侯顺从也有爱卿之功。”
“君主过誉,下臣惶恐。”魏绛仍是推辞不受。
“赏赐是国家恩典,寡人既已开口便不会收回,爱卿还是接受吧。”
“君主盛情,下臣再三推托便是失礼,恭敬不如从命。”推辞不过,魏绛只得欣然接受,又道:“承蒙君主抬爱,下臣还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君主可愿听?”
“寡人愿闻其详。”
“《诗》曰:‘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帅从。’音乐之大用,在于巩固德行。还需辅之以道义、礼仪、信用、仁义,方能安邦定国、同享福禄、召抚远方。《书》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谨此向君主规谏。”
晋君频频点头,赞不绝口道:“爱卿言之有理,寡人一定用心铭记!”
翻开史料,魏绛之功有三——“和戎”之策,开中国历史汉族团结少数民族之先河;任职司马,执法严毅,耿直果决;战功颇多。
关于第三点,史书上记载的很少,多数是一笔带过。然追溯其家族,其武艺能力应该超越常人,可称得上是良将。
先祖魏犨,曾任晋文公车右。车右一职,主帅作战,居于右侧,职责是保护主帅。事关主帅安危,必择力大勇猛者为之。赵盾被刺杀时,多得车右提弥明奋力出手,才勉强保住赵盾的性命,可见车右之职应是猛将才对。
堂叔魏锜在“邲之战”中虽有拖后腿之嫌,然在“鄢陵之战”一箭射瞎楚共王的眼睛,乱了楚军阵脚,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虽战死沙场,浩然气势却悠远绵长。
另外一名堂叔——魏颗更不用说。虽有“结草”的仙幻色彩加持,难免有些飘忽。但他敢于站出来挑战令众军士闻风丧胆的秦国大将杜回,勇气可嘉。再者,若非平日操练勤奋,有超凡技艺在身,仅凭一股蛮力和不怕死的精神,恐怕也难成其就吧?
据散落的史料显示,魏绛带兵纪律严明,军容整齐,令行禁止,战斗力不容小觑。少年君主荣登大位后,大小战役皆有他的身影,建功定然不少。
回想魏绛入卿竟是在晋国祖庙受的封,规格之高恐怕无人能望其项背。此次定霸,郑国国君赠予的礼物,晋国国君竟要与他分享,可见对他的推崇欣赏。
魏氏是周朝公族,赶上少年君主大力扶持公族的风口,凭借魏锜、魏颗的武功,吕(魏)相的文才,魏绛的远见卓识、坚毅果敢,合力将魏氏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魏绛虽为八卿之末,魏氏已然名声鹊起,成为晋国政治舞台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未来,还会谱写更精彩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