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盈翘首以盼的齐国后援在哪里？为何迟迟不见？

“什么？”听到来报，田须无惊得一下站起来。好一会，他又吩咐道：“备好马车，我要出门。”

坐到马车里，他的心狂跳不已，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马车驰骋了好一会，终于到达目的地——卿相府。

“大夫突然到访，不知所为何事？”晏婴出门迎客。

“大人可知，君主要发兵助栾盈攻打晋国？”田须无问道。

“老夫已经听说了。”晏婴淡淡说道。相比之前，晏婴从容许多。已经预料到的祸患，真的到来时，除了被动承受，还能怎样？

“听说栾盈早早发来求助，已约定日期，为何现在才出发？”田须无满腹疑惑。

“与其说是助栾盈，不如说是利用栾盈助我国罢了。”晏婴的嘴角有丝冷笑。

“大人的意思是——”田须无听说出兵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这更是诧异。当初收留栾盈，不是已经承诺，要助他回国，怎么又变味了？

“本来就是彼此利用。君主看中的是栾盈一心想复仇的决心，将他放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到时，他定会全力闹腾。待他闹得人仰马翻，我们再去偷袭。力小功大，何乐不为？”晏婴说道。

“君主不是非常赏识栾盈吗？当日宴请，他的随行人员都在列。有名力士叫州什么的，还即兴表演了一段，最后还被君主留用。”田须无努力回想那个人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州绰。”晏婴提醒道：“是被君主留用了，说他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君主还许诺，大军出发时给他一支队伍，让他领兵前去，助他的主人杀进绛城。”

“而今，栾盈已经败退，只能死守曲沃，州绰就算去了，怕是也难挽颓势啊。”田须无道。

“这州绰，不知怎么说他好。”晏婴连连摇头，“勇敢机智，自不必说。平阴之战，我国最勇猛的两名力士，都被擒获。如今已是流亡陪臣，何苦还要逞能羞辱两位勇士，岂不是给自家主人添乱？”

当日，齐庄公宴请栾盈时，曾指着殖绰、郭最说：“这是寡人的雄鸡。”

州绰却不以为然道：“君王把他们当成雄鸡，谁敢反驳？然下臣不才，平阴战役中，我可是比他们二位先打鸣的。”

齐庄公大悦，赞许道：“勇士的才干，寡人已经领教。此次设宴，还想再睹勇士风采。”

州绰一听，眉飞色舞，当场表演了一套拳脚功夫。一套打下来，虎虎生威，博得庄公连连喝彩。

庄公又道：“我国有专为勇士设置的爵位，殖绰、郭最是其中不二人选。设爵的目的，旨在鼓舞军士奋勇杀敌，好似力士这般。”

州绰一听，喜形于色，说道：“平阴之战，人马拥堵，下臣的左骖施展不开，只得盘旋在城门无法前进。逗留之久，以至于门上铜钉的个数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知在下可否参与勇爵的角逐？”

齐庄公大笑，说道：“勇士之能，毕竟是为晋国君主效力。”言下之意，除非你一心效力于我，否则我怎会赐给你爵位？

州绰听后，上下打量殖绰、郭最，神情鄙夷，“臣下初来乍到，假若不计出身，不管为何人效力的话，怕是难遇对手。如果将这二人比做禽兽，臣下早已食其肉寝其皮了。”

后世用“食其肉寝其皮”形容对他人仇恨的深刻剧烈。回想当时的场景，州绰傲慢自大目空一切，两位勇士定是羞愤难当。毕竟曾是他的手下败将，根本不想屈辱史再被提起。偏偏他当着国君的面耀武扬威，言语挤兑，还咬牙切齿，要把对方食肉寝皮。

“君主听后大笑，还夸赞他有志气，足堪大用。”田须无说道。

“君主是爱才心切。后来不是将他收为麾下，没让他跟随栾盈？这对栾盈可是一大损失。”在晏婴看来，州绰的矜夸自大连累了他的主子。万一栾盈成事，顺利回到晋国，将来两国对阵，他手下的力士猛将岂不成为晋国的威胁？他自夸自大，引起庄公注意。栾盈寄人篱下，庄公已经答应将他送去晋国，留他一员大将总不好拒绝吧？

“是啊。”田须无十分赞成，“州绰不能前去，对本就势单力薄的栾盈来说，简直雪上加霜。再者——”他想了想，摇头道：“州绰如此自大，很可能为自己招来祸难。攻打晋国，殖绰、郭最定是先锋。他们心有不满，可能出人却不使力，也可能联手算计州绰。到时，岂不是又给他的主人拖后腿？”

“唉——”晏婴感慨道：“此番攻城，据说已经折损不少军士。我国才调兵，兵力也不多，不知栾盈能否支撑到我军到达时。”

“栾盈是背叛国家谋反作乱的逆贼，我国则是窝藏叛贼为虎作伥的帮凶，再加出兵偷袭，罪过累累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晏婴仍是愁容满面。

“上次大人不是说，请右相劝谏，不知右相去了没有？”

“第二日，我就找到崔杼，对他陈说利害。他承诺会去面见君主。”晏婴说道。

“不知后续如何？”

晏婴摇头，“崔杼的一番话吓我一跳。”

“右相如何说？”

“他说，他劝说君主，‘小国怎可钻大国败坏的空子并加之武力，如此行事，必遭报复。望君主再三考虑，不要轻易出兵。’”晏婴努力回想崔杼的说辞，“国君不听，我问他怎么办。崔杼对我说，‘我对国君说了，国君不听。以晋为盟主，却以它的祸难为利，必会招来报复。君臣若急，哪还顾得上国君，你们也暂且别管了。’”

“右相此言，实在逾礼僭越。”田须无大惊，“依下官看，右相恐怕不免于难。指摘君主有过，自己的罪过更甚。听他的口气，似乎想对国君不利。这样的人，怕是难得善终。为人臣者，行义超过国君尚且需要抑制，何况是行恶？”

“国君恐怕也大祸临头不远了。”晏婴语气沉重，“崔杼是不择手段的权臣，君主又我行我素。一旦两者的利益碰撞，后果难以想象。”

“远的不敢想，只能见步行步，先把眼前的战事对付过去再说。”田须无看向晏婴，两人都无奈点头。

这年秋天，齐庄公下令出兵卫国。

派兵布阵如下：

第一前锋，王孙挥为帅，穀荣驾御，召扬为车右；第二前锋，莒恒为帅，成秩驾御，申鲜虞的儿子傅挚为车右。

齐庄公的车驾人员安排——

主战车：曹开驾御，晏父戎为车右；副车：邢公为帅，上之登驾御，卢蒲癸为车右；左翼：襄罢师为帅，牢成驾御，狼蘧疏为车右；右翼：侯朝为帅，商子车驾御，桓跳为车右；后军：夏之御寇为帅，商子游驾御，崔如为车右，烛庸之越等四人共乘一辆车殿后。

宣称讨卫不过是烟幕弹，真实意图是要从卫国进入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