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易搔着脑袋,咧了大嘴笑,然后眨眨蓝眼珠子,“no!no!”然后翻身爬起来,纵身跳下斜坡,拿了眼睛四下里瞟,“嗯,贵信达呢,人呢?”
小炮边撵边咕噜:“?,这呆子,诈他不着,咋个就聪明了呢?诈他不着了呢?”
蒋家,于信达正在店铺里溜达,用手在墙上的一通的抹,再一通的抠,然后提了双脚,在地面上一通的踩,一通的跺,问道:“?,忒硬,这就是洋灰?”
雨兰:“洋人技师说的,待得这洋灰干透了,便可抹面儿。”
于信达:“还抹面儿?”
雨兰:“是呀。就用咱本地的石灰,调成浆糊,面儿上抹个两三遍的,整屋便白白亮亮的,那货上得架来,自然就显光彩啰。”
文秉忠:“嗬,我自奇怪哩,这洋灰,固是坚硬,但这整屋,灰不拉叽的,不亮堂噻。原来还须抹面嗦。”
蒋介民盯了文秉忠:“这位小兄……”
于信达:“哦,忘了引见。这是文秉忠文小哥,文老爷爷的孙子,替了文老爷爷驾船,老爷子的快船。”
蒋介民拱拱手:“幸会幸会!”
文秉忠忙忙地回礼:“蒋先生好,蒋先生好!”
兰儿:“石灰浆抹过面,便摆货架,然后上货,上得货物,咱家店铺便开门营业……呃,小弟?,你来得正好,且说说,咱这店里,上些甚货,又怎样的摆设,才吸引得主顾?”
于信达:“唉呀,这个,上货的事儿……”
雨兰:“再有,开业那天,咱整不整个仪式?比如,挂不挂彩,放不放炮,待不待客?你说,咋个搞才妥?”
于信达:“唉呀,这些个事儿,咋个问我嘛?”
雨兰扁了小嘴:“哦哟哟,不问你?你是我舅子,不问你,问谁去?请教于你,怎的就装大,不耐烦了呢?”
于信达忙忙地拉了雨兰的手:“唉呀,小姐姐?,非是小弟装大。你想嘛,小弟我又没开过店,又没座过铺,哪里知得这些嘛?你问萍儿大妈噻,那老娘们儿……”
“唉呀,咋个跑了嘛,也不招呼一声,咋个就跑了嘛?”小炮气喘吁吁地跑进店来。
“哈喽……”后面撵着李路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贵……信达……哈……哈喽……”
于信达扁了嘴:“人家正事儿一大堆,昏天黑地地忙,哪比得你俩哟,一个大白天的太阳底下睡懒觉,一个陪在旁边嬉闹……”
小炮嚷嚷起来:“唉呀,冤枉了噻。这老李,懒觉不假,还与个仙女儿春梦,可我程小炮……呃,好不容易弄他醒来,四下里找,四下里找,没得人影子,问崇明哥,跑了,嘿嘿,丢下咱跑了……”
蒋刘氏:“唉呀,进屋噻,边喝茶边说噻,咋个在这站嘛?”
众人相随着进得内院,挪桌搬椅,就在内坝里随意地坐了。
蒋先生本在万山书阁里的书架上翻书,听得一院的嚷嚷,下得楼来,众人见过礼,夹着一片的嬉笑声。
李路易双手把着于信达的肩膀使劲儿地摇:“贵信达,小仙女,怎不带来呢?”
于信达盯了李路易,一脸的疑惑:“小仙女?谁呀?”
雨兰正端了茶盘出来,笑对于信达:“梅子大姐噻。”
于信达:“梅子大姐?小仙女?”
雨兰:“嗨,这个李路易,自那日见得咱大姐,便说咱大姐是……天使,对对,天使下凡。”
蒋赵氏:“嗨,这个天使,甚的玩意儿,咱不懂,但知得仙女下凡的故事,讲给他听。嘿嘿,这家伙,倒是机灵,听得咱的故事,立马儿便改了口,把咱梅子不称天使,称作仙女儿了。”
于信达眨巴眨巴眼珠子:“天使……仙女儿……嘿嘿,这名儿,好,好,咱家大姐当得这称呼。”
李路易盯了于信达直点头:“ok!ok!贵大姐,仙女下凡!贵大姐,仙女下凡!”
雨兰:“嘿,你是不知哩。这家伙,自打见得大姐的第二日,便如丢了魂儿般地,几次三番地求我,要我约了大姐来家,说是有礼物,西洋礼物,送与仙女儿。嘿嘿,我才不约大姐呢,谁知这李洋人安的啥心哟?”
于信达笑看着李路易:“甚的礼物,拿出来看看,若是中意哩,咱给大姐顺带回去。”
李路易直摇头:“no!no!亲自,亲自!”
于信达:“嗬嗬,你要亲自送,去咱府上噻,寻咱大姐噻,亲自送噻。”
李路易搔着脑袋:“去过,两次,no,no,三次。老李,贵守门人,大眼睛,瞪我,吓人,嗯嗯,吓人,我跑,转身就跑。”
李路易的中国话说得不利落,一些的半通不通,又连比带划,手舞足蹈的模样,逗得一院的人都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