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信达:“就是噻。既是咱们不是敌人,你们却要弄来个武装,可是针对谁去?”
李主教:“哎呀呀,没有针对的,没有针对的。咱弄这个教会武装,还不是为着教士的安全么?”
于信达斜眼瞪了李主教:“哼!咱三河县不安全?你们也住得这许多的时日,可曾被盗?可曾遇劫?可曾受打受骂?可曾受得一丝儿的委屈?怎的不安全了?”
李主教直摇头:“没有,没有。”
于信达:“既是没有,又何来护卫一说?”
“咳咳,这个……”李主教把眼光在众人面上扫过,“诸位也替本主教想想噻。若没得护卫的保障,谁个学士敢来教授,谁个医士敢来行医?若没得西洋的教授,没得西洋的医生,怎生开办西洋学堂,怎生开办西洋医馆?”
于信达一脸的冷笑:“无妨的,无妨的。李主教的川东教会不敢来,王主教的川西教会也不敢来?法国教会不敢来,美以美会、圣公会、伦敦会、公谊会,也不敢来?即便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洋人教士洋人医士,都把咱三河人民作了吃人的生番看待,凭了咱三河一县之力,就办不起个西洋学堂,开不来个西洋医馆?唉唉,主教大人呃,你老人家多虑啰,多虑啰。”
于老爷子扁扁嘴:“就是噻。咱没吃过猪肉,咱还没见过山猪跑么?”
田小刀:“就是嘛。我家少爷尝说哩,若是给他根棒棒,哦,金箍棒,便是这地球,少爷也撬得它起来,何况区区一个西洋学堂哟。”
程小炮:“再说,就这猪肉,咱也不是没吃过噻。便是杀猪……哎呀,少爷,你踩我脚了。”
于信达把眼一愣:“就你吃货!还杀猪,吓谁呢?”
蓝风生嘿嘿笑过:“嘻嘻,咱家主教非是此意,非是此意。”
李主教:“咳咳,非是此意。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儿说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本主教就想呀,咱把教士医士的派了来,短时间的自是无碍,若是居得久了,与百姓难免的纠缠,便是阖城的商绅名望吧,也免不得的有些纠葛。本主教这心呀,总悬悬的,不踏实。”
李路易直点头:“嗯嗯,不踏实,不踏实!”
于老爷子瞪了眼球:“强词夺理,一派胡言!”
李主教:“我说的可不真?怎是强词夺理,一派胡言了呢?”
于信达:“哈哈,主教大人所言自是不虚的。但凡有人的地方,便有社会,自是少不了纠葛的,譬如牙齿和舌头,也终是有摩擦的。”
李主教两手一摊:“对喽,就这理儿噻。咱设这个护卫,正是防患于未然噻。”
于信达:“嗬嗬,主教大人既是此说,咱便与你辩辩。小刀小炮,且设座儿。这纠葛一说,这防患于未然,孰是孰非,待咱与主教好好地辩它一辩。”
搬椅设凳,上茶上水,尽皆围桌而坐。
于信达:“纠葛自是难免,我且一问,这纠葛的排解,难道就只武力一途?”
李主教:“这个……当是非只一途的。但依本主教的经历,譬如,大足教案,本主教也曾试过的,诸多的法儿,却都不通用。”
于信达:“好,这大足打教,就发生在主教大人的手上,其中因缘自是清楚的。且问,该教案缘何而起?”
李主教:“本主教在大足县城建堂传教,却不知怎的,惹了当地富绅蒋赞臣,撺掇起许多的暴民来,围了教堂,先是对了教士辱骂,再是扭了教士痛打,本主教出面与他理论,也挨了许多的拳头。”
于信达:“于是么,主教大人便搬了兵丁来镇压?”
李主教:“嘿,怎是镇压呢?本主教不过请动县令,派来团勇驱散了暴民。哪知,这蒋赞臣没得着便宜,过得数日,竟怂恿了数千的暴民,满县城的乱窜,拿了教民便打,进得教堂便砸,便是学堂医馆,也被一把火烧作了灰烬。”
于信达:“好,咱便先说这个征地的事儿哈。据我所知,为建这教堂,须征占六户人家的居屋和店铺。六户家主请了蒋赞臣作中,与主教协商赔偿,双方在赔偿的价格上起了争执,可有此事?”
李主教:“有的,有的。本主教也曾请教过牙行,都道那居屋和店铺,市价当在八千两上下,可那中人蒋赞臣却仗着秀才的功名在身,漫天要价,一万二千两,嘿嘿,欺咱外人哩。”
丁萍儿:“嘿,这买卖的事儿,高喊低还,自古的规矩噻。”
蒋赵氏:“是噻。这一方买进,一方卖出,总得双方协商噻。若只由得一方的价儿,没得个商量,岂不是强买强卖,恶棍般的行径?”
于信达直摇头:“纠葛不在这儿。牙行给定的八千两,当是正常的市价,若考虑这地段正处热闹繁华之处,教会又是求着人家,给个九千两,方是正理儿,便是大方一些,给得一万,也是该的。”
李主教:“唉,这理儿,本主教自是懂的。实给你说,非是本主教不舍银子,实是中国教区总教不允呀,徒奈我何?”
于信达直摇头:“此话可就虚了哈。主教大人与户主协商不得,竟转而找上县令老爷,拿了官府的名头压人,只舍了四千两。主教大人,我这说,可真?”
丁萍儿:“嗬嗬,原来如此嗦。强买强卖,强盗般的行径,怎不纠葛?”
李主教:“嘿嘿……你怎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