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子》——第二部《商殇》
第91节京报旧闻
于家三丫于雨菊于,捎了封家信,说是思念爷爷得紧,甚望成都一见。
嘿嘿,这信虽用了菊儿之名,却分明是成都将军府的张少管家,有重要的事儿找上了老爷爷,要么重大,要么隐秘,要么曲折,书信上说不得,须是当面的相谈才行。
三河码头上得航船,紧赶慢赶,第二日傍晚时分,于老爷子到得将军府衙。
老管家夫妇和菊儿姐迎进内宅,见过礼,奉上茶,老爷子相问:“我那乖孙婿呢?咋不见影儿呢?”
张老管家:“休怪,休怪,天天地往总督府跑,却把个将军府的事儿,都扔了给一众的手下。”
菊儿:“就是哩,一连的月余,天天地跑去,傍晚方回,甚有不少的日子,半夜才回哩。”
于信达:“哦,可是总督府衙那边有些大事儿,须着咱姐夫相议?”
老管家:“事儿是有的,不过我也不知根底,总要犬子才说得清楚。”
晚饭之后,最是难熬。欲往街上去逛吧,这临黑的时分,阖城的黑灯瞎火,欲要上床睡觉吧,却又顾忌着张少管家随时可能回来。
菊儿抱来一大摞的报纸,往茶几上一堆:“全有说的,这些儿京报邸报,嘱信儿看着,里面一些的信息,或可有用的。”
既是张少管家说的,上面必有稀奇的事儿。各人拿了一报,就着灯光来看,可惜两位老爷爷看着看着,便迷糊起来,只见得一行行的小字儿,模模糊糊的一片。
于老爷子把报往孙儿手里一塞:“哎呀,咱和老袁都没了眼力,不若你读来听。”
于信达:“哎呀,这多的报纸,甚的时候读得完?”
袁安兴:“孙儿只择那要紧的,读些来听。”
“遵命。”于信达展开一报来,“这京报说,光绪帝今年满了十六岁啦。按照大清祖制,两宫太后便撤了帘,归政光绪的啦。”
老爷子捋着胡须:“嗯,祖制么,自是违不得的。去岁,光绪爷完了大婚,便算得成人了,这一国的政事儿,须得着他亲理才是呀。两宫太后,嗯嗯,两宫太后,于这事儿上,还算办得英明。”
袁安兴:“嗯嗯,光绪亲政,毕竟隔咱得远。小孙孙接着读,第二事呢?”
“第二事,台湾事件。哦,台湾府升置行省,刘铭传首任巡抚。”
老爷子:“哈,台湾设省啦?哈,好事儿,好事儿。”
小孙孙:“甚好事儿呢?于这台湾的事儿,纷纷扰扰,复杂得很哩。以前的京报邸报不是说过的么,先是法国军舰炮轰基隆港,接着是日本国看中了台湾,竟迫着我大清朝,要把台湾与它哩。于今朝廷设置这个台湾行省,恐也是被列强逼压不过,只得谋了这招儿来应付。”
袁老爷子:“日本并了琉球,英夷占了吕宋,于今又谋夺起台湾岛来了。唉唉,这台湾,孤悬海外,咱大清内无强兵,外无强援,这台湾,恐是终将不保的哟。”
老爷子:“哎哎,咱大清,咋就成砧板上的肉了呢?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小孙孙:“第三件,中法海战。”
老爷子:“中法海战?开打啦?”
小孙孙:“台湾设省,不是说到法国炮轰基隆港么?台湾巡抚刘铭传,率了在台清军奋起抵抗。法军军舰无机可乘,便转而攻击福建。嗯,马尾,福建马尾,福建水师全军覆没,马尾船厂被毁,夷为废墟。”
老爷子:“这福建水师,不是由左宗棠、沈葆贞两位大人创建么?前前后后,费银上亿哩,咋就敌不过法国几条破舰了呢?”
袁管家插话:“是呀是呀。这法兰西国,隔着千山万水,劳师远征,必是疲惫之极。咱福建水师呢,占着天时,更有地利,也不缺人和,怎就打他不过呢?怎就顷刻间,灰飞烟灭了呢?说不过去么。”
老爷子:“乖乖孙儿,详细的说,详细的说。”
小孙孙:“嘿,邸报上就只短短几句,怎个详细?呃,这张邸报,有补充,说,法舰都是铁甲,炮弹炸在上面,不过小小的点儿,损它不得。倒是咱们的军舰,木头做的,一炸一个粉碎。嗯,报上,就是这么个说法。”
袁管家:“信达,我倒想起来了,咱三河,不是办西式学堂么?嗬嗬,咱这学堂,也开设造船之课,造船,造舰,嗯,就造这铁甲舰,比这法人的还厉害。嗨,咱就不信,打它不过。”
于慈恩:“袁老头儿呃,这事儿,说着容易,做来便难啦。你得有技术吧,你得有人才吧,至少,你得有钢铁吧。没这些个东西,咋个造得出铁甲舰来?”
袁其隆:“也是,也是。这么说来,咱就只能干瞪了眼,任他来打啰?”
小孙孙:“老爷爷,咱不心急。饭得一口一口地吃,事儿得一件一件地办。咱设这个西式学堂,用他们的教师,学他们的技术,学了来,开矿,办厂,炼铁,再造舰,嗯,铁甲舰,比西洋人的还厉害。总有一天,会把他们打趴下的。”
袁其隆:“小孙儿这说,倒是占理。只是么,爷爷老啰,怕是见不着那一天啰。”
小孙孙:“呃,这报上,朝鲜事变。朝鲜东人党起事,朝鲜政府无力弹压,请求我朝出面。日本呢,闻听此事,率先出兵,占了朝鲜,逼着朝鲜签了个《汉城条约》。”
老爷子:“这小日本儿,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占着自己势大,到处惹事儿。”
小孙孙:“我在尊经书院,曾看过一本小书,专门介绍日本国情的,说是日本有个国策,叫做《田中奏折》,欲称霸世界,必先称霸东亚,欲称霸东亚,必先称霸满洲。”
袁管家愤愤起来:“这小日本儿,胃口真不小啊。朝鲜,怕是不保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