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现在是幼儿园学前班的儿童,几年前第一次来这里上学的时候,看到几张陌生大人的脸,几十张陌生小人的脸,赵恪感到非常局促不安,两只小手死死攥住母亲的裤子不肯松开。
听到宋佳要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惊恐万分,哭喊着“妈妈不要丢下我”,而且相信最亲爱的人一定不会抛弃自己。
可惜他错了——宋佳抠开他的小手,拍了几下他的屁股,拽着他的胳膊交给园丁,最后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赵恪被刚刚发生的一切吓懵,泪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外流,眼里是迷蒙的世界,心里空荡荡的!
他抽噎,伫立,挣脱了陌生人的手扑到大门上,透过交错的铁栅栏朝外张望。
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女老师企图抱起他,却发现这个孩子像万能胶一样粘在铁栅栏上,尝试掰开他的小手,却被反咬一口.
“啊!你属狗啊!”“雀斑”尖叫一声躲开了。
赵恪将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上午,接着又保持了一下午,直到酸涩的眼中出现了他的“宝贝”——天蓝色的工装,窈窕消瘦的身段,白皙疲惫的脸庞,忧心关切的眼神。
“妈妈!”他重复着,哭喊着,小手啪啪啪拍着门,红肿了都未觉。
宋佳疾跑几步冲过来,“师傅,麻烦您开下门,我接孩子!”
宋佳抱起赵恪,摸着他的头,擦着他的泪水和鼻涕,揉着儿子的红通通的小手,更咽道,“乖,不哭,咱们回家!”
这是赵恪小时候的一件糗事,幼儿园的老师们烦不胜烦,小伙伴们给他取外号”嚎啕大王”。不过呢,雏鹰在老鹰踢下悬崖的那一刻虽然很狼狈,但却为展翅飞翔做好了准备。
周一,赵恪慢悠悠走进学前一班,迎面撞上了铁头。
“大哥,嘿嘿,俺等你好久了!”铁头嗓门很大,就像自带扩音器,他咧开一嘴黄牙,企图露出友善的笑容,眼睛不停在赵恪的脸和胳膊间瞟来瞟去。
“你的胳膊?”他轻轻拉住对方的右手。
“滚一边去!”赵恪有点受不了铁头的热情。
听到这句话,铁头嘴巴咧得更大,他确信赵恪没事了,笑得更灿烂。
“大哥,以后叫俺彪子就行,俺老爹就是这样喊的,”李彪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话有点不对味,挠了挠头索性不想了。
“大哥,一会儿姓康的婆娘来了,你可要小心点,她背后没少嘀咕你。”
赵恪点点头,心里有点发憷。康老师,就是刚入园时被赵恪咬了一口的“雀斑”女人。
那是一个性感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脸上有雀斑,算得上一个大美女了。
但赵恪很害怕她,平时能躲多远躲多远,而康老师也对这个学生也冷眼相待,爱搭理不搭理的。
不过今天赵恪的运气很差,康老师一上来就点他的名,“赵恪,上周末的作业是背诵古诗,你背会了吗?”
糟糕,赵恪心理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忘背了!
本想拖到周日晚上背诵,却被医治胳膊给耽误了,后悔啊!
他愤怒地瞥了一眼斜后方的彪子,彪子却假装正经,目不斜视。
“问你呢,背了没?”康老师在讲台上不耐烦的呵斥,手里的鸡毛掸子“哒哒哒”缓慢低沉地轻敲着讲桌。
“背了,没背熟。”赵恪磕磕巴巴答道,撒谎的确不是他的特长。一方面他有点害怕雀斑,另一方面他也害怕小伙伴们的嘲笑。
“背!”
“回乡偶书,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毛衰……毛衰……”
赵恪犯难了,他只记得那是个很复杂很复杂的字,而且生活中也没听说过这种毛,他只知道张大婶家的大毛,小毛,还有家里那个爱睡爱笑的金毛。
“是鬓毛衰。”同桌的燕子连忙低声提醒。
“哦,老师我想起来了!是病猫衰,猫生病了才会衰。”
“噗!”燕子捂嘴乐了。
“赵恪,上讲台来。”雀斑的眼睛吊起来,“梆梆梆”敲着桌子示意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