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很清楚,认识乙骨忧太的那一天，正是夏油杰动手，杀掉双亲的前一天。*

在那一天,他照旧在执着祓除咒灵的任务。任务对象是那位跟盘星教过从甚密的国会议员的情『妇』。

然而，在正式地祓除之前，看着在他手下缩成小小的一团,流着血泪，不断叫着妈妈的咒灵。

以及那位情『妇』倒在国会议员的怀里，抚着肚子,喃喃地说着“我可怜的孩子”的伤心模样。

因为在公寓里吃的甜品很好吃，所以他便多嘴提了一句——

“的孩子变成诅咒以后,好像还维持着人类的意识。如果实在思念他的话,我有办法能让跟他再见一，他现在就在这里叫着‘妈妈’……”

谁料，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情『妇』立刻恐惧地出一声尖叫，扑过来，掐着他的手臂：“我不要——求求,求求马上杀了它！不论用什么办法，别让它再缠着我！”

国会议员也瞬间变了脸『色』，赶忙叫仆人情『妇』带房间，又吩咐秘书往他的账号上了一大笔封口费。

他不想要这笔钱,还短信给夏油，问他能不能干脆杀了国会议员他的情『妇』。

得夏油“不”的复后,他难得不情愿的生了会儿闷气。

很快，看着在他的咒具下瑟瑟抖的咒灵，他突然有了个意。

他对咒灵说：“喂,我带出去玩吧。”

咒灵生前大概也就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听他说出去玩的提议后，咒灵立刻会被祓除的恐惧抛，缠着他欢呼起来。

为了防止咒灵走丢，他将咒力凝成细绳，咒灵拴在了手腕上，遛走着。

等走人多的大街上的候，他就让咒灵像气球那样飘起来。

他带着咒灵先去看了最热门的儿童剧。

然后，他花掉国会议员给他的那笔钱的一大半，找咒灵最喜欢的那位儿童剧演员，让他再单独给咒灵表演一个选段。

一始演员的经纪人是不太愿意搭理他啦，但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最后，在咒灵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前往当下最热门的题游乐园。

从下午晚上，他们玩遍了所有项目，除了鬼屋。

小小的咒灵无奈地抬头看他：“哥哥，明明连诅咒都不怕，为什么会怕鬼啊？”

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抱着鬼屋门口的柱子死活不放手：“鬼、鬼跟诅咒又不一样，鬼是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吓人的！”

“……”

离夜幕下依旧闪烁着笑语灯火的游乐园，注意咒灵落寞的神情，他经做出要咒灵带盘星教的决定。

反正夏油都养了这么多人了，多一个咒灵也没什么吧。

更何况，养个咒灵可比养菜菜子省事多了。

也就是在这个候，他遇了乙骨忧太，以及乙骨忧太那一群高专的同期们。

他们从背后叫住了他。

“喂，那个牵着咒灵处跑的家伙——”

等他转过身，看见的就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儿，一个立着领子遮住半张脸的酷哥，一只熊猫，还有一个背着体型巨大，形容恐怖的强大咒灵的男生。

他忍不住叹了一句：“哇——一直背着这么大的咒灵，不会年纪轻轻就腰椎间盘突出吗？”

被他牵着的咒灵拽一拽他：“哥哥，说得太大声了，对好像都听了。”

男生温柔地笑起来：“没关系啦，里香一点都不重。”

可那个叫里香的咒灵，却咆哮着俯冲他的前，对他龇牙咧嘴地出恫吓的怒吼。

这个里香像是用这一招吓退了不少人的样子，但对他没用。

作为敬，他顶起猪鼻子，做了个鬼脸：“八嘎——”

里香像是被他的鬼脸激怒了，眼看又要冲过来，那个笑得很温柔的男生赶忙将拦腰抱住，劝道：“里香算了算了——”

熊猫酷哥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戴眼镜的女生忍不住了，的额角仿佛爆出了十字：“我说——们给我认真一点啊！”

对此，男生比了个ok的手势，里香带一边，熟练地始哄。

戴眼镜的女生来他前，看着被他牵着的咒灵：“看得见吧？”

他警惕地抿着唇，没有答。

由于女生凑近了，略微看清了他的长相，而后凶巴巴的语调突然变得不自然的温柔起来。

“我是说——其实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咒术师，是专门负责替们祓除咒灵的从业人员——喏，就是牵着的这一个。”

这，他也注意了除了熊猫之外，这一人都穿着高专校服。

咒术高专，夏油曾经就读的学校，也是听命于下令通缉盘星教的咒术高层的组织。

那就是他的敌人。

所以，是敌人的话，就直接杀掉好了。

立着领子的酷哥最先察觉他的杀意。

瞬间，酷哥拉下立领的拉链，对着他沉声道：“不准动——！”

他在心中忍不住嗤笑。

酷哥以为的声音好听，所以说什么我就会听的吗？

别玩笑了。

然而，酷哥的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厚重的铁链，牢牢地将他箍住，令他动弹不得。

受他挣扎的力度，酷哥皱了皱形状姣好的眉，走向前来，磁『性』的声音越低沉：“跪下。”

他的膝盖应声触地，在地砸出一大片龟裂的痕迹。

“棘……”

戴眼镜的女生似乎意识了什么，看了他一眼，然后在酷哥的示意下远离了他。

“放手。”

看着他不受控制地，逐渐松地牵着咒灵的手，他一声怒斥：“够了，别欺人太甚了——”

瞬间，他以咒力严密地包裹住全身，竖起屏障来抵抗酷哥咒言的侵袭。

虽说戴眼镜的女生熊猫的体术都很不错，但这两个人加起来暂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万万没想，那个背着咒灵的温柔男生居然会强得这么可怕。

最后，他只能拼着一条胳膊被撕裂的风险，从里香口中夺差点被咬碎的咒灵。

但他没能成功带着咒灵逃走，他被男生击倒，尖锐的咒具抵住了他的咽喉。

男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冰冷：“逃不掉的。”

这，被他保护的咒灵抽泣着，从他的怀里拱了出来。

尽管还维持着人类的意识，但经成为诅咒的咒灵，外形早不似人类孩童的模样。

非要形容的话，咒灵此刻就像一只死去的，快要腐烂的金鱼。

而咒灵哭起来的样子，明明没有半点人类孩童哭起来惹人心疼的可怜，却莫名令他心头涩地不忍看下去。

咒灵挡在他的前，对那个男生道：“求、求不要哥哥——哥哥他不是坏人，都是因为我……”

变成咒灵的六岁孩子，始向男生讲述起这一天他处游玩的经历。

以及，孩子的母亲为了获得国会议员的宠爱，活活将孩子淹死在浴缸里，害得孩子变成诅咒的怨恨。

六岁的孩子语言逻辑都比不上成人，许多事说得断断续续，但男生一直都没有断咒灵，就这么耐心地听着。

甚至，也许是害怕自身的情绪触动咒灵，加深咒灵的诅咒，男生连诧异心疼等情绪都温柔地隐藏了。

最终，咒灵在他的耳畔不舍地蹭了蹭：“哥哥，谢谢——谢谢这一天让我这么心，心我都经忘了要怨恨妈妈了。”

祓除咒灵的办法有很多种，而失去了憎恨等情绪，也就相当于失去诅咒效力的咒灵也能自然消散。

留下下一次一定要陪他玩一次鬼屋的告别，咒灵消失了。

听了咒灵的讲述，男生眼底那一抹对他淡淡的厌恶，经被动容歉意取。

男生移咒具，想要地上的他拉起来：“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我叫做乙骨忧太……”

咒灵留下的告别令他的心头空落落的，加上他许久都没有败得这么狼狈了。

于是，乙骨伸过来的手，被他不客气地一拍。

他默不作声地撑起身体，一瘸一拐地离了这里。

盘星教后，为了避免众人看他被揍得惨兮兮的模样，他原本算先偷溜房间，自处理伤口。

然而，在他拐弯的候，远远地就看了广场上聚满了人。

一名诅咒师状若癫狂地对夏油进着指责：“确实是我的疏忽而导致任务失败……但那是因为树里，我唯一的妹妹遭遇了危险！在那样的情况下，叫我如何能不担心？！夏油杰——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像这样冷酷无情的！”

在那名诅咒师的话音落下后，广场上嗡嗡地闹了起来。

很快，诅咒师再一次痛苦地放声高喊：“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叫做猴子，说要杀光猴子，创造一个没有诅咒的世界——可嘴上说着，心里做一视同仁了吗？树里没有咒力，所以活该去死——那么呢？夏油杰的父母不也是普通人吗？那为什么还不杀了他们——！”

最终，这场闹剧以那名诅咒师激动的昏厥作为落幕。

在四散的人群中，他一眼就找了身着袈裟的孑然人影。

顾不上身上的伤，他几乎是小跑着，赶了夏油身边。

正要口，背对着他的夏油却抢先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一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就在他心虚地组织着语言的候，始终背对着他，没有转身的夏油叹了口气道：“算了——”

“夏油大人……”

他笨拙地出声，可夏油再不愿听他多说一句，结印放下了结界，阻挡了他的靠近。

但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第天，他偷偷跟踪起独自离盘星教的夏油。

“预判的三秒”这门术式被他明出来以后，他极少在人前使用，就连夏油也被他瞒了过去。

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门术式在他进跟踪，挥最大的效用。

有了术式的帮助，加上夏油明显心不在焉的状态。

这一，他从头尾都没有被现，而是成功地跟踪着夏油来了一处有着独立庭院的民宅。

他隐藏在宅邸正对着厨房的窗边，小心地望进室内。

此，一位温婉丽的夫人，正在流理台前料理。

夫人身后的餐桌旁，坐着一位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前摆着一份报纸，但他的视线一次都没有真正地落在报纸上过，反而总是忍不住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

很快，屋里响起了门铃声。

是夏油了。

夫人立即出一声喜悦地欢呼，离厨房，迎了出去。

与此同，中年男子也稍显激动地站了起来。

夫人牵着夏油的双手，心疼又慈爱地量。

而一旁的中年男子，几次想要走近，又碍于『性』格中顽固的羞赧，最终局促地停下了脚步。

看着这对夫『妇』同夏油相似的容，他意识，原来他们就是夏油的父母。

果然，盘星教有史以来最为俊的教，母亲也是难得一见的大人。

没等他跟个私生饭似的，以理满足的心态，多欣赏一会儿夏油同他父母相处的温馨场。

却见夏油召唤出咒灵，命令咒灵掐住了双亲的脖颈。

夏油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直双亲在咒灵的手中停下了痛苦呼救的挣扎。

而后，夏油来厨房，推翻那一盅母亲从得知儿子要归家后，满怀爱意而熬煮的汤羹。

引燃燃气，将生死不明的双亲留在火海里，夏油快步离。

亲眼目睹夏油弑亲的举动后，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等他再过神，他经抱着夏油失去意识的双亲赶了最近的医院。

在医院的门口，他又遇了乙骨。

在乙骨的帮助下，他浑浑噩噩地替夏油的双亲办理了住院手续。

得知两位都暂无生命危险后，他恳求乙骨替他照料这一对夫『妇』。

然后，他都没有勇气等乙骨的答，就怯懦地逃走了。

当然，在下次见乙骨的候，前者经不再会『逼』问他这么做的理由了，反而还温柔地安慰他：“五条老师让我向道谢，他会好好照顾……夏油先生的父母的。”

有了共同的秘密，两人很快变得亲近起来。

从那以后，他就过上了一边做着夏油的狗，一边偷偷与敌营的乙骨做朋友的子。

不过，他与乙骨也不能经常见。

因为两个人都很忙。

他忙着做他的诅咒师，为夏油改革咒术界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

而乙骨也被他的那个六眼老师使唤得满世界跑，苦哈哈地处理各种棘手的任务。

“我都累成那样了——五条老师连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只惦记着叫我别忘了给他带手信，真是太过分了。”

通常，他乙骨聚在一起，聊的就是上那样的话题。

乙骨总是会吐槽他恶劣的高专老师，他则是向乙骨分享，他作为夏油的狗的心得体会。

他们不会提及各自的任务内容，也不会对对方的话进评价。

因为他们彼此都清楚，虽说两人经成为了朋友，但处在不同阵营的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在战场上相见。

直有一次，乙骨实在是无法忍耐了：“请别再说是夏油先生的狗这样的话了，明明就是喜欢他嘛——而喜欢这种珍贵的情，是不应该被贬低的。”

虽然对乙骨的说辞一知半解，但前者还是成功给他引入了，即便作为夏油的狗，同也可以作为人喜欢夏油的概念。

然而，当他听取乙骨的建议，前去询问夏油能不能接受他的喜欢，夏油总是避而不答，反倒问他，是谁教会他这样问的。

于是，他又夏油的反问告诉了乙骨，想向乙骨寻求一个答案。

但乙骨显得很生气，说着：“没想夏油先生对待情，居然会这么的恶劣。”

换做其他人，胆敢如此置喙夏油，他早就动手那人揍一顿了。

可乙骨是他的朋友。

而且，他隐约能觉，乙骨的这一番话并不仅仅是对着夏油生气，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的关心。

于是，他学着菜菜子在对子道谢，常做的举动。

伸出手，他试探地抱住了乙骨，将脸颊贴乙骨的脖颈处，也菜菜子撒娇的语调一并学会了：“谢谢，忧太。”

乙骨先是愣了愣，然后像是生怕他逃走那样，用力地抱住他。

乙骨莫名羞涩地：“我、我们认识了这么久，还没有告诉我的名字——”

他放松地靠在乙骨的肩头，诚实地答道：“我没有名字——因为我是孤儿，而我不喜欢我从福利院领走的那个女人给我取的名字。”

受乙骨抱着他的力道骤然加重，他不自在地挣了挣，抬起头，恰巧撞进了乙骨那一双湖水一般，温柔的眼眸里。

“那我叫栀怎么样？”

说着，乙骨松抱着他的一只手，拎起一盆才从花市买来的新品种的栀子花：“是五条老师吩咐我买去的，不过我在买下这盆栀子花的候，立刻就想了。”

看着这盆结着洁白花苞的栀子，他顿了顿，然后对乙骨点头说好。

就这样，他与乙骨的友谊，偷偷的持续了大半年。

就在他天真地以为，能够一辈子偷偷的跟乙骨做朋友的候，夏油经现了他可疑的径，并且在暗地里调查清楚了一切。

说来不巧，那段间的盘星教出了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卧底，他们制定好的计划，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泄『露』给高专。

而他对于这个卧底万分恼火，并且暗自起誓，一定要替人卧底抓住。

这候，他不知道夏油怀疑的对象，经变成了他。

听夏油又要派给他新的任务，就跟狗勾得了奖励的肉骨头似的，他快活地摇着尾巴，前去听令。

然而，在听任务内容居然是夺取乙骨所拥有的特级咒灵里香后，他难得的闪过一丝犹豫。

他听见上首的夏油出一声轻笑，本能的，这一声轻笑让他害怕。

慌『乱』之下，他再不敢多想，立即接受了任务。

不过，在他接受了任务后，夏油又改口，说不再需要里香了，而是要他前往高专的禁地盗取一件咒物。

这晚的夜『色』阴沉沉的，月光被厚厚地遮住，像是快要下雨了。

他在暗夜里却如鱼得水，很快便闯入高专禁地，成功盗取了咒物。

就在他按照原计划撤退，却现，乙骨只身拦在了他的退路上。

经过这半年的历练，乙骨显然变得更强了。很快，他便不敌乙骨，再度败下阵来。

抱紧了咒具，他闷闷地道：“我不想跟。”

乙骨笑了笑：“这么巧，我也是。”

于是他又得寸进尺地：“那不如放我走，让我带着咒具盘星教完成任务吧。”

“那不。”

乙骨仍旧笑着：“不过，我可以带着去见五条老师。”

乙骨的笑意渐渐变得郑重起来，仿佛他在履着什么承诺：“栀，五条老师经答应我了，他会为解决那些高层，从此就能够安心的留在高专……”

“等等——”他疑『惑』地断了乙骨的话，“我什么候说过我要留在高专了？”

乙骨怜悯地看向他：“栀，夏油先生经知道我关系了，也知道这一年里，我常常在私底下见。”

听着乙骨的话，他的心中瞬间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乙骨仍在继续：“而我今晚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夏油先生说，盘星教不需要……背信弃义的叛徒，他要交还给高专。”

他了解夏油，也了解乙骨。

所以，他清楚乙骨停顿的话音表着什么。

乙骨没有完整地复述夏油的话，一定是夏油用来形容他的，那些刻薄而伤人的字眼替换掉了。

但这对他其实没什么帮助。

在得知夏油他当做叛徒，并且算抛弃他的决定后，像是一道巨斧嗡地一声，将他劈成了两半。

他疼痛而麻木地站着，不可置信地反问：“说……夏油大人，要我交还给高专？这是什么意思？”

乙骨还想再说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后，仿佛被他吓了，他不忍地保持了沉默。

天际骤然响起一声雷鸣。

随即，闷了一晚上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被雨水拍的地方，尤其是他的眼眶，正刺刺地疼。

他倏然惊醒过来，然后拼命地否定着乙骨的话：“不可能——夏油大人绝不可能抛弃我的，而我就算去死，也不可能会背叛夏油大人！我要去找夏油大人问清楚……”

“栀——！”乙骨提高音量，唤停了他，接着，乙骨内疚而颓丧地垂下了头，“我很抱歉，栀。”

他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他知道乙骨为什么会向他道歉了——因为就是乙骨，害得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成为夏油口中的叛徒。

乙骨能够拷贝他人的术式。

而他想必在乙骨前，偶然动过“预判的三秒”这一门术式，然后就被乙骨拷贝了去。

他猜测，乙骨或许是五条要求，又或者乙骨自己就想这么做。

不过这些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