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武光荣开着三轮车拉着菜,他娘坐在儿子身边。三轮车一路颠簸着到了集市,停下车。
武光荣娘忙着打扫摊位,武光荣解开绳子准备卸车,背后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说:“伙计,不用卸了!”
“怎么啦?你要干啥?”武光荣瞪着眼问。
“哈哈,紧张啥呀?我全要了!”
“全要了……?不买!”武光荣一口回绝。
“哎……,你这个卖菜的这么怪,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全要了,你还不卖?好,那我去买别人的。”
买菜的装作要走的样子。
“爱买谁的买谁的,我就是不卖!”
武光荣说得很坚决,那语气像是做出了一个很英明的决定。
“老板,看看我的吧。全是有机蔬菜,价格可以商量。买贵了,我一分钱不要!不是有机蔬菜,假一罚十!”临近的摊主走过来,说着给买菜的递上烟。
买菜的把递到面前的香烟推开:“今天,我还一定要买他的。他犟我也犟,看看谁能犟!”
递烟的摊主小声说:“老板,他差点火候(缺心眼儿)。咱俩谈,一看你就是给单位买的。我给你回扣,我少赚点,你多赚点。照顾照顾吧。”说着又把烟递上。
买菜的悄悄地说:“我说了不算,是我的老板定的。你看看那边,那是老板。”
远远的田震中站在那里望着这边。
武光荣娘见有人来买菜就问:“咋啦?”
武光荣说:“他要买菜,我不卖给他!”
“咋啦?”
“他说全要。”
“全要?”武光荣他娘怀疑地问买菜的,“你要多少?”
“哈哈……”买菜的觉着这一老一少有点可笑,“有多少要多少!”
“这一车?”武光荣娘指着三轮车问。
“你有两车吗?”买菜的逗她。
“没有。”武光荣娘摇摇头。
田震中在远处等急了,走过来对买菜的说:“买车菜,你啰嗦什么呀!”
买菜的说:“不是啰嗦,他不卖。”
田震中说:“不是说好了,不讲价钱吗?”
“还没谈价钱,多少钱他都不卖。”
“什么?”田震中不相信,问武光荣,“是不卖?”
武光荣一看是田震中来了,就说:“你来了?要买菜?随便挑。”
田震中说:“不用挑,全要了,你怎么不卖?”
“卖啊,你要我就卖;他要,不卖!”
田震中笑了:“为什么?”
“他这人不靠实,你靠实。嘿嘿,你还是俺媳妇庄上的人。”
田震中一听更乐了:“哈哈,是这样。是我让他来买的,可以卖给他了吧?”
武光荣看看刚才跟他打交道的那个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卖。”
“怎么谈价钱?我们可不能贱卖了。全集上没有这么好的菜,你看看他们的那是什么货,一分价钱一分货。”武光荣他娘觉得这两个买菜的有点儿不靠谱。
田震中说:“价钱你说,只要有价就行。”
“你开着三轮车跟着他走吧。”田震中对武光荣说。
“好。”武光荣很痛快,上去发动三轮车。
武光荣他娘还在犹豫,武光荣就催促她:“快上车呀,还等什么?”
武光荣娘一时拿不定主意,站着发呆。
买菜的发动了摩托车,对武光荣说:“在后面跟着我。”
武光荣见他娘还在磨蹭就大声喊:“傻了,上车呀!”
他娘只好很不情愿地上了三轮车。
香杏心里一直在为田震中犯嘀咕,闹得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怕见田震中,又怕田震中真地忽然消失了。
田震中从集市上去了沙场,在沙场转了一圈,然后开车到了武家的菜园。
推开香杏的门,田震中对香杏说:“你知道我今天来干啥?”
田震中一进门香杏就如同没看见,不理不睬,一脸的冷漠。
田震中好像不知道香杏的怠慢,依然是兴高采烈。
“我去赶集了,在集上谈了一笔生意——跟武光荣谈的。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他娘儿俩真是傻得可以,哈哈,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田震中看看香杏,香杏还是那副脸色,旁若无人,面无表情。
田震中干脆坐到香杏身边,“你知道有多可笑?……我派人去买他的菜,不管好坏,也不谈价钱,要多少钱给多少钱。你猜他娘儿俩咋了?……”
香杏冷冷地说:“我咋知道?”
香杏心里很乱,一提起武光荣香杏心里就烦。
“不卖。哈哈,真是地,天上掉馅饼;可这狗就是不吃。后来我过去了,武光荣这才卖。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派去那个人不靠实,我这个人实在;所以卖给我,卖给我还要便宜。好好感动呀!”田震中做出个夸张而又天真的样子,继续说:“我一想,武光荣这个人厉害,有眼力,也和我有缘。知我者,武光荣也。这个人对我一定有好处的。好啊,好啊!”
田震中连连感叹。
“你犯了神经啦,还是吃错了药?”香杏不耐烦。
今天田震中特别有耐心,笑嘻嘻地说:“香杏,你知道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没有念过高中,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拿笔来,我写给你看看,讲给你听听。快呀,拿笔去。”
香杏没有动,一提到自己没有好好上学心里就后悔,香杏就感到比别人矮了半截。
田震中推推香杏,香杏气嘟嘟地说:“这里哪来的笔,他一个字都不认!”
“有了,我在你手上写。”田震中抓过香杏的手。
香杏往后拽。
田震中说:“你能有我的力气大吗?哈哈……”
香杏挣脱了几下,没用,就只好任由田震中在她手里划。
田震中左手握着香杏的右手,把手掌伸开,用右手指在香杏的手心上轻轻地画起来。
像一只毛毛虫在手掌心蠕动,痒痒地,毛毛虫从香杏的手心沿着胳膊一直爬到心窝。
香杏心窝都痒痒,浑身都有毛毛虫在蠕动。香杏难受得想笑;但是,她只能强忍着,忍着。后来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得浑身抽搐。
“你干什么呀!”香杏埋怨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气。
“你天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养在这么个菜园子里,没人赏识。武光荣也不知道珍惜你,岂不是浪费了你这金枝玉叶!”
香杏挣脱开田震中的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