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睡觉前,我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我从未找到过答案,只是每个昏昏沉沉地早晨,我都会觉得,自己愈发一无所有。
王叔并没有食言,他对我们之间的交易闭口不谈,真正将它说出去的,反而是我自己。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村子表面的祥和下,藏着多么肮脏的内在。私塾先生曾说,不受教化的人与野兽没有区别,交易轻松地超乎我的想象,全村的男人都“纷至沓来”。我甚至不得不在窗外挂一块木牌,以免被爹发现。
而他们,也在不言中形成了微妙的默契,他们从未因为先来后到的事发生争吵,我有些奇怪,某天实在忍不住问了王叔。
“他们,为什么这么愿意争先恐后地给我送钱?明明他们的媳妇要比我干净许多...为什么还要...”
“被生活压抑太久了。”王叔吧嗒着旱烟,苦笑道。
“人性本恶,从诞生起,就被本能的欲望驱使着;养家糊口,赋税徭役,不是人人都是像我一样的单身汉,上有老下有小的重压全都压在他们身上,痛苦的,令人窒息。活着对他们而言是单调乏味,暗无天日的。而你,是最好的宣泄渠道。”
“我...王叔,如果...如果你成家了,当时还会作出那样的事吗...”
他又苦笑一番,沉默了许久。
“抱歉,我不能回答。”
“为什么?”
“毕竟,我也是个烂人。”
“也”字咬的很重,比他拧我的腰时下手还重,我知道,在他们眼中,我已经是和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人了。
纸里包不住火,很快,有些男人做的风流事就被他们的媳妇,孩子,甚至孙子知道了。她们气冲冲地撞开我家的门,那时我正坐在床沿上,用锅灰涂被拧伤的伤口。
我抬眼看她们,她们眼中的气焰似乎没那么明显了,嘴角抽动几下,没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抛下一句“小狐狸精”。便气冲冲地走了。我很感谢她们,因为用这样的词汇形容我,已经算得上褒奖。
同时,我也有些生厌,因为从那以后,来的人明显少了些。眼看着爹做生意需要的钱越来越多,我只得按着时间表,挨家挨户地登门服务。
这样的效率并不高,迎接我的往往是谩骂和脏水,不过,只要有收入就好,哪怕少一些...我已经无所谓了。
直到,又是泓心姐姐,她挽住我的手,像拖拽一具尸体般,将我拖回了家。结束了荒唐的行径。
泓心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贴心,她焦急地看着我,不断地搓着手,似乎是想与我促膝长谈,我看见她的嘴微微张合,她一定想说什么,责骂吗?奚落吗?还是那种不疼不痒的危言耸听。但——她始终没有开口。
“以后,不要再这么...明目张胆了。”泓心姐姐说罢站起身,离开了。
哪怕,骂我一句也好...看见泓心姐姐时,我的眼中似乎重燃了希望,但她匆匆离去,字里行间都在暗示着——她已经默许了这种行为。
没有人再愿意拯救我了,毕竟是我自甘堕落。
渐渐地,我已经习惯了麝香刺鼻的浓郁香气,三个月没有来月了,小腹却没有隆起。
并非怀胎,只是在麝香的帮助下,慢慢绝育了。
“在你来之前,其实我...能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坦诚相待,因为我始终认为这是有意义的。我与他们公平交易,用我自己的身体为家庭创造价值,替爹分担压力,抛开伦理道德的话,这应该是世界上最轻松也最没有风险的差事了...”孟玥的声音逐渐减小,细如蚊哼。
张煜:“但事实上,孟当丝毫没有察觉到你为他默默的付出,甚至变本加厉,愈发肆意妄为。”
“爹欠了赌场多少...你知道吗?”
张煜默不作声地伸出四根手指。
“四...十...百...千?孟玥犹豫地报出根本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四万两银子。”张煜淡淡地说。
“即使让孟当再活一百年,他也不可能还清的数目。”
“可是...爹...为什么?放着田不种...要去赌博...”
“第一次尝到甜头了,就像在漫展抽魔力赏一样。”张煜丝毫2不顾及孟玥听不听得懂他的比喻。
“如果第一次抽奖没有任何收获,或者仅仅是保底的话,也就就此作罢;但一旦抽中了高于期望阈值的奖品,人们就会想,我是不是手气不错?于是他贪婪的目光就会觊觎更稀有,抽中概率更低的奖品。只要此时没有收手,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爹就要回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今天是还债的最后期限。”张煜边翻着撰录者典章,边漫不经心地说。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样子就好,到时候我来和他交涉。”
张煜自知如果意外发生,他不太可能再在万秋尘眼皮子底下发动能力,只是他已经在孟玥家待了七天了,不仅孟当的债主等不及,村中有些人,也待不住了。
门开了,孟当笑着进屋,对张煜一口一个恩人,他取出怀中的小兜,这次带回来的是一整块叉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