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柳江和朱焰走在前面，季倾波则跟在后面。柳江的神情很从容，没有任何焦虑的神色，旁若无人的和朱焰说笑着，根本看不出现在已受制于人。而朱焰在季倾波上船后，开始时面色有些难看，下船后，被柳江的言谈笑容所感染，渐渐地也自然了许多，不时地回应着柳江，神态越来越放松。

季倾波跟在后面，心中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一种冲过去，分开两人，对柳江拳打脚踢的冲动。但是他知道那样做在朱焰面前实在是有欠风度，只有克制着自己的愤慨，努力使自己的面容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到了镇上，他雇了一辆敞棚的马车，让柳江和朱焰坐在车上，他则坐在车辕上。但是车在前行时，他不时地听到身后传来柳江和朱焰的笑声。这一路上，他是在一种嫉妒与愤怒的煎熬中度过。

近黄昏时，马车到了一座小镇。经过一家兵器铺时，季倾波买了一把钢刀。从这儿到江南大约还要两天的路，他怕路上遇到危险，有兵器在手，以便应付意外事件。虽然身上的银两已不多，他估算着剩下的钱，三人投店、吃饭、雇车也差不多够用了。

投店之后，季倾波要了两间客房，一间是给朱焰住，另一间则让柳江和他住在一起。

吃过晚饭后，朱焰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季倾波则和柳江走入他们的客房。

柳江先进屋。季倾波跟着进入后，转身将门关上。

柳江问：“我睡那一张床？”

季倾波一言不发，抬腿便是一脚，正中柳江的小腹。柳江当即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季倾波跨前一步，左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起，右拳“嘭”地打在他的前胸。柳江整个人立刻向后倒摔了过去，正落在墙边的一张床上。季倾波一声冷笑：“你就睡这张。”

这一拳一脚虽然没有运用内劲，只是凭着外力击打，仍是打得柳江疼痛难忍。他用手臂支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季倾波走过去，连封他身上三处穴道，冷冷地道：“睡觉吧！”柳江顿时全身麻木，躺在床上再也不能动弹。

季倾波则拿起水盆，打来了水，开始洗脸。柳江躺在床上，问：“为什么要打我？”

季倾波淡淡地道：“我拼着性命把你救了出来，你却偷偷地想把我甩了，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

柳江微微一笑：“不是这样的吧！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季倾波没有说话，继续洗脸。

柳江道：“我也该洗洗脸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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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去外衣再睡吧！”

季倾波没有理他，洗过脸后，又开始洗脚。

柳江道：“我一般还有睡前喝点茶的习惯，否则不容易入睡。”

季倾波将水倒了，脱去外衣，把灯吹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柳江又道：“你总该让我先去一趟茅房吧！”

季倾波不耐烦地道：“你再多言，我让你连话也说不了。”

这一句话还真管用，柳江听了后，果然不再言语，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你想不想知道两年前发生在北风堂的那场内变的前因后果？你想不想知道这次我为什么想用那份名单和你们进行交易？”

季倾波“哼”了一声，冷硬地道：“到了三十二盟，这些事你不说都不行，我也不急于在这个时候听。”他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希望柳江现在就把当年北风堂内变的内幕告诉他。

柳江淡淡地道：“这些事我想说就说，不想说谁也别想逼着我开口，无论到了那里都一样。”说完后，便不再言语。

季倾波反而期盼着柳江再说下去，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柳江那边除了呼吸声，再听不到任何动静。季倾波终于沉不住气：“好吧！我想听，你说！”

柳江老练地笑了笑：“你就这么要我说。”

季倾波明白他的意思，起身点燃了油灯，用盆打来了水，又喊来店伙儿，让他送来一壶茶，然后解开了柳江的穴道。

柳江从床上起来，伸了伸手脚，开始洗脸洗脚。季倾波又陪着他去一趟茅房，回来时店伙儿已将新沏的茶水送来。那是一壶上等的龙井。

季倾波坐在床沿，看着坐在对面正在品茶的柳江，道：“现在该说了吧！”

柳江放下茶杯，神情悠然，仿佛仍在回味着茶香，道：“当然！”然后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似乎是让自己慢慢地进入对往事的回忆当中，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始他的讲述：

“两年前，是我在北风堂中最风光的时候。在天下第一大帮中，除了总堂主，拥有权利最重的便是内堂堂主的我和外堂堂主曾尚。而实际上无论是名望、贡献、还是与总堂主的亲密关系，我都是高于曾尚的。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未来的总堂主之位非我莫属。

“那时我春风得意，又认识了朱焰，对未来更加充满了希望，我觉得人生将会进入一个更为辉煌灿烂的阶段。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一个晚上，忽然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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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命运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急转直下，跌入低谷。

“那一次的突变是从我收到从三十二盟的内线传来的一封密信开始。你也知道我曾于十年前亲自培养一大批线人，让他们打入三十二盟。此后的几年间，这些线人们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情报，为北风堂在同三十二盟对峙中占尽优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那一天是八月二十六日。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早晨我吃过早点后，收到了一个线人从三十二盟传来的密信。信中说有非常重要的情报要向我和总堂主当面汇报，并写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我看了信后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在此之前，从没有线人这样要求过，他们一般都是要把汇报的事直接写在密信中，要求当面汇报的还是第一次。我当即拿着这封密信见了总堂主。总堂主看后和我商议，认为这个线人一定是有着不方便在信中表达的重要信息告诉我们，所以才有这样的要求。我和总堂主决定晚上去会一会这个线人。虽说线人的要求只见我和总堂主，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多带几个人去。总堂主的意思是让‘四奇’也跟去，我也表示赞同。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在晚上子时初刻，地点为长江岸边的一片松树林。我们提前来到了那里。‘四奇’留在了林子外面，我和总堂主进入林中。

“信中说：入林东行二十余丈，有三棵巨树为会面地。我和总堂主在林中东行了近二十丈，果然看到了三棵巨大的松树，每一棵树好像都有四五百年的树龄，有两人合抱那么粗。那一晚的月光黯淡，林中里更是黑漆漆的一片。我们到了约定的地点，并没有看到线人的人影。

“由于我们是提前来的，所以觉得线人过一会儿才能到达。我和总堂主便在林中等候。出于本能的警觉，我们在林中四处观察，看看周围是否存在着危险。

“忽然总堂主说：‘这儿有一张纸条。’我闻声走过去，果然看到在一棵巨松的树干上，贴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总堂主将那张纸小心地揭了下来，就着微弱的月光，见那上面写着九个大字。那九个字是：申屠威和柳江毕命于此。

“申屠威就是总堂主。当我和总堂主看清这纸上的内容后都大吃一惊。总堂主对我道：‘不好，我们上当了！这儿危险，我们快走。’话音刚落，便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团火光从贴纸的那棵树中冒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总堂主和我猛然抛起，重重地摔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