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尚的内变,事先你和总堂主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柳江微微苦笑:“曾尚的为人,你还不了解。他外表看上去本讷朴实,少言寡语,给人的感受是一个不擅言谈、笃实肯干的人。没有发动内变之前,对于总堂主的指令向来是言听计从,从无二言。和我也很少发生过争吵,遇到意见有分歧时,最后一刻他总是放弃自己的主张,听从我的见解。而在同敌人拼杀时,却是奋勇向前,身先士卒。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一个好人。我虽对他也曾有过提防之心,但是由于在以往各种表面的竞争中,我总是占在上风,这种逐渐行成的优越感,使我也越来越忽视他的暗藏杀机。而他养光蹈晦,不但在暗中收买了总堂主的随从,还在带领外堂武士同三十二盟交战的这几年间,私自招收大批武士,使外堂的实力远远高于内堂。这人内心阴险狡诈,忍而不露,见时机成熟,果断行事,大出我们的意料。”
说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曾尚的成功在于他培养着我的骄傲,经营了自己在别人眼中甘心平庸的印象,从而让我逐渐忽视对他的提防。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虽然两年的逃亡生涯让柳江的性格沉稳内敛了许多,但是季倾波仍能从他的举手投足、言淡举止间,感受他的傲慢和随意。他能想象得出两年前这个人在春风得意、呼风唤雨时,是何等的锋芒毕露、目中无人。季倾波沉吟一会儿问:“那天晚上在树林中设计要杀害你和总堂主的人也是曾尚了?”
“最初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柳江道,“首先,那些线人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这一过程虽然历经三年,但为了不让这些人日后在三十二盟中被别人发觉,我做了非常周密和严格的隔离训练。他们的姓名、身份、容貌、年龄、以及武功出处等等相关的机密,除我掌握之处,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他们相互间也不认识。总堂主也只是知道他们的基本资料而已。他们同我的联络方式也非常地严密,连收信人也别想看到他们的面容。所以曾尚不可能知道那些线人是谁,也就无法将他们收买。那些线人如果要投靠曾尚,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是北风堂的人。曾尚做这样的大事不可能用一个自称是北风堂线人的外来者。而那封信确实是线人送来的。其次,就算那名线人被柳江收买,那么林中的爆炸之后,出现在我和总堂主面前就不该是一个人,而应是一个包围圈。所以我觉得林中的伏击与曾尚没有关系。”
“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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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曾尚发动内变与林中的伏击事件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也不能说是巧合。后来我通过北风堂的旧人打听到,曾尚那天晚上之所以能够知道我和总堂主的行踪,是因为他早己收买了总堂主的内宅管家——总堂主对此人非常信任,自己的一切事务安排都会告诉他——也正是此人把消息透露给了曾尚。曾尚感到这是发动变乱的最好时机,在白天时他已经偷偷将外堂人马带回了总堂附近,我和总堂主出去不久,他便带人冲进去,发动了内变。”
“到现在为止,你有没有查出那天晚上是谁要在林中伏击你们?”
“没有!”
“你能确定,那封信是真实的吗?有没有被掉换的可能?”
“我和线人之间有着非常严格而安全的联络方式。他们一般将要传送的情报写在纸上,放入一个特制的竹筒内,会把竹筒放在一个约定好的隐秘地方。一般情况下,我们的人得到消息要去收信,会在固定的时间收取竹筒。而线人要在收信人到来之前的半个时辰内将竹筒放在约定的地点,然后迅速地离去。所以收信人是看不到线人的。竹筒内部有火药机关,并燃着线香。若是收信人遇到麻烦,未能及时取信,线香就会引燃火药,从而烧毁情报。而那个竹筒若是在收信人到来之前被发现,冒然打开,势必引动竹筒内的机关,情报会付之一炬;如果他发现竹筒机关,并将其破解,取出情报,那么他也不会在半个时辰内、即收信人到来之前将竹筒恢复原状。而取信人若是在半途中打开竹筒,进行掉包,那么他同样也无法在返回北风堂这一固定时间内将竹筒恢复得没有破绽。因此竹筒内的密信若被人替换,我们一定会发觉的。”
柳江所说的这个送信竹筒,十多天前季倾波曾见识过,那的确是一个很安全的传信工具。他也觉得送信取信这一过程中,要在这竹筒上掉换信件而不被发觉的确是不可能的事。他问:“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线人的问题?比方说:是别人假冒这名线人的名义送来的信?”
“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当初我安排那些线人去三十二盟,每一个线人都有固定的代号和代码。例如某线人的代号是老虎,他的代码就是三六,这是固定的,除了我和线人知道外,任何人不会知晓。而线人每次送信,都会在密信的下端标上他的代号和代码,以便我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如果有线人的密信被别人发觉,那么他原来的代码和代号便会被取消,我会送给他新的代码和代号,这一点除了当事人,旁人无法知道。另外线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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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送信的竹筒,都是由北风堂这边发送。这些竹筒是有编号的,线人送信也是按着编号的次序使用竹筒。例如某线人上次用甲号筒,下次则用乙号筒,再下次要用丙号筒,以此类推,不得擅自更改。每个编号的竹筒都是不一样的。我们这儿有专门的人来鉴别竹筒的编号和真假。如果有人冒充,竹筒上也能看出破绽。所以有人假冒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信中有代码和代号,竹筒有编号,那么你可以从中看出是哪个线人送来的信,也该查出真凶。”
柳江摇了摇头:“我查了这个线人,可是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那个线人在送信的那天晚上便被人给杀死了。”
“既是如此,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那线人被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逼着他写下了那封密信,又被迫说了送信的方式、时间地点,然后才被人杀死。”
柳江道:“三十二盟有条非常严厉的盟规:只要发现是北风堂的线人,格杀勿论。所以那些线人一旦身份暴露,他们都期待着自己暴露的消息能让北风堂这边知道,这样他们才有被获救的可能。如果这时有人逼他们写信,他们肯定会写,但是在写信时他们会暗暗做下手脚,比方说:使用其他类型的纸张作为信纸——线人们写密信用的都是那种极易燃烧的专用纸,用不是自己的笔迹写出两三个字——每一个线人的字迹,我都很熟悉,或是在代号或代码上这些细微处稍有改动。他们这样做既不会让逼他写信的人察觉到破绽,又会使我们从信中看出弊病来,从而达到把他们遭遇危险的消息传送到北风堂的目的。因此在这一点上,我从不担心有线人会背叛我们写假信。”
季倾波皱了皱眉头:“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那密信的确是出自那名线人之手,他为什么要这写这封信?他是被什么人杀死?又是谁在那片林中伏击你们?”
柳江道:“当时我也感到困惑不解。可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我逐渐明白了事件发生的原因。”
“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中伏击事件发生不久,总堂那边便发生了大风堂失火事件。大风堂是北风堂的办公所在,里面存放着许多重要的文件,其中便包括那些线人的秘密资料。那场大火却将这些资料付之一炬。而这场火灾与曾尚的叛乱毫无关系。后来在逃亡的过程中,我们还遭受除北风堂之外其它人的截杀和伏击,这些人便是我培训出来曾经为北风堂效力的线人。”
季倾波一愕:“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