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鱼被人狠狠扔向岩石,鱼肚子翻腾了几下就只剩鱼尾无力的摆动,身穿狼皮袄子的雄壮汉子从腿上的布带拿出块碎刀片,手捏中段,尖锐的一端轻易的划破了鱼肚,鲜红血丝裹带着内脏顺着血液流了出来,腥味引来不少黑鸦和苍鹰,这些黑色的盗贼安静的立在树干上,岩石上。
汉子将内脏一把扯出,随手往后一丢,数只黑鸦再也按奈不住,扑腾着翅膀,似黑的闪电一闪而过,轻易的啄起一点内脏吞进肚子,慢了一步没抢到的只得“哇哇”的叫几声,转动几下头不甘心的重新飞进林子。越来越多的苍鹰聚集在一块,弯钩状的嘴喙细致的梳理着羽毛,尖锐的双爪稳稳的抓在石壁上,它们凌厉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狼皮袄汉子。草草清理好内脏,简单的刮去鱼鳞,汉子狠狠咬下一大口鱼肚档肉,白花花的鱼肉和腥甜的血水杂夹在一起缓缓吞进了肚子,汉子吐出几根鱼刺,顺带着剔了剔牙。
很快,一尾鱼就吃得只剩个鱼头,汉子正嗦着,一只苍鹰实在忍不住飞扑而下,在坚石上磨过的爪子迅速而猛烈的抓向汉子的眼眶。汉子一口喷出鱼头,击打在苍鹰的脖子上,苍鹰没想到眼前满身血腥味的猎物还有如此反抗的能力,极快的拍打双翅往后扑腾,汉子狞笑着,右手伸出捉住苍鹰的一只翅膀用力往下一拉,左手顺势按住苍鹰的头,张开腥臭的嘴一口咬下再猛得一扯,大块的血肉连带着羽毛撒在地上,温热的血喷涌而出,一开始苍鹰还有力挣扎,过了一会就垂下了脖子,汉子浑身是血仰头笑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围在一旁的黑鸦四散而逃,那些苍鹰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瞧着汉子的眼神中多了丝忌惮。
汉子胸口的伤势经过这么一折腾又迸裂开几道血口子,为了掩盖伤势和血腥味,他解开腰带,在夹层里掏出一些黑紫色的干粉,这些干粉是族里老人给他的秘方,有止血镇痛的奇效,只不过刚涂抹上去会较为痛苦,汉子随手从地上捨得一根木棍咬在嘴里,再从刚死不久的苍鹰尸体内抓了一把鲜血混着干粉迅速拍在胸口,剧烈的疼痛感让这多年从军的汉子差点没晕过去,口中的木棍一下子就被咬断,露出的一截在半空画了几个圈撞在地上。汉子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粒从黏糊糊的结了块的头发中不停的冒出,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眼睛早被流淌的汗水浸没,模糊之间汉子瞧着一手持断刀,声披长袍的男人缓步走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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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边尘按往常每月出城一趟,去侦查些北荒的情报。这些年下来,这瞧着不怎么靠谱的家伙倒是每次都能带回些震撼人心的情报,如今的北荒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这近几年,原先各自散落在各地的部族明着暗里都有不同程度的联系,一些部族进行了吞并整合,还建立起了一套阶级制度,最高统治者是那些部族的族长,他们决定着部落大大小小的事情,军队方面细分为左贤王第一,右贤王第二;左谷王第三,右谷王第四;左大将第五,右大将第六;左都尉第七,右都尉第八,左骨都户第九,右骨都户第十。这些大大小小的情报被装订成册急送入上安城,可次次石沉大海一点波澜动静都没,驻守在土城边的将士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可上安城那,通俗点讲就是屁都不放一个。士兵心里头想得就是该出征清剿,在边境讨生活的人就是希望能多斩获些战功,加官进爵来光宗耀祖,泥腿子,商贾出生投军的汉子基本都怀揣着这么点心思。
边尘和往常一样,一个人一匹马大摇大摆的往北去,走哪算哪,遇着岔路口了,爬下马,将银枪立在泥地上,任由它随意倒去,往哪倒就往哪走,幸亏军营里没一个人愿意跟着,不然迟早得被他气出病来,这次运气似乎并不太好,一路上走走停停连个人家都没遇着,只能委屈下自己的五脏庙,摘些酸涩的野果子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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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粮和水凑合凑合。那一日,边尘刚吃过中饭,和往常一样躺在白义背上打着瞌睡,小白性子和主人差不多,兴致来了就撒欢了跑会,不高兴了就懒得动弹,嚼着草鼻孔朝天。那时正跑着呢,一个急停,“啪叽”一声边尘结结实实的和大地来了个接触,边尘埋着头闻着些许青草味的泥土本想骂几句小白,可就在这时,地面有些小幅度的震动起来,细微的尘土飞扬到了半空,较大些的砂砾蹦跳起来。边尘意识到了什么,一个螃蟹翻身往一旁的灌木草滑去,至于小白这不讲义气的家伙早就跑远了,后面边尘费了好些时日才寻到它,这憨货当时正给人家拉着磨盘磨豆子,瞧着还挺熟练。
边尘刚滚进草丛,在路的尽头就缓缓行进过来一只队伍,由穿着不同袄子的汉子组成,高矮胖瘦皆有,手里牵着一匹匹矮脚马,这类马匹不过人高,但耐力极好,能拖重物,是极好的商旅伙伴。边尘皱了皱眉,他没瞧出什么异样,可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带着些疑惑他如一只牛虻紧紧贴上了“这群牛"。边尘俯身弯腰,掰开一根树枝,摘下几片叶子,只留着些许缝道,他背对着太阳,阳光被树枝和树叶分割成片成点,细细碎碎,一只肥硕的虫子慵懒的在边尘眼前散步。
边尘随着队伍走了几里路,忽然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夹扎着些蚊虫烦人的“嗡嗡”声,这时他才如梦方醒,察觉到眼前这只队伍不寻常的地方,除了马蹄跺地和口鼻的呼吸声,听不到一点闲聊声,这哪是客商,分明是只训练有素的军队,边尘有点好奇那些黄布袋里头装着些什么了,北荒军队向来并不常见,大多蛰伏在北地深处,轻易不会出动,这次遇着还是离着土城并不远的落鹰涧周围。
落鹰涧是土城老一辈人给取得名,涧属水,本位凶,夹在两山之间,落差不小,这条涧水没什么奇特,只是在春末夏初之际,成千上万的鲥鱼会顺着这条涧水去往北地湖群,这吸引来了不少苍鹰和黑鸦,苍鹰们索性将巢都筑在了两山之间的林子里,黑鸦作为苍鹰的狗腿子自然不甘落后,吃剩的腐肉都交给了它们打理,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苍鹰栖息落鹰涧内,迷路的牲畜和人若是入了这涧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边尘折下几根柳条,这招还是他和村里的小孩儿学来的,将柳条编织成个圈套在头上,弄些阔叶子往头上随意的撒上,埋伏在林子里,等到入了夜,黑夜给边尘提供了极大地便利,他偷偷捉了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出外小解的汉子,将汉子打晕用藤条结结实实捆住,嘴里塞入布条,换上皮袄,戴上棉帽,北地本就寒冷,更何况才刚出春,队伍里十人一组人人围着火堆,烤着番薯,土豆,玉米。货物和马匹用绳子圈在一处空地上,四面都有人手持长刀护卫。边尘双手来回滚着刚烤熟的地瓜,从中掰开,一股焦香味窜入鼻子,外皮微焦,内里香甜软糯,略有些粘牙,吃完一个番薯尤未尽兴,边尘伸手往地下的袋子里摸索了一番,是个香瓜,瓜皮大半橙黄,小半嫩绿,已然成熟,掏出原先主人的匕首,干净利落的剖开,分成牙片状,一个人搁那啃了起来。
跟着队伍混了一天,边尘基本了解了这只队伍的目的,黄布袋子里是些石炭,铁条儿,断了的箭头,断刀,短剑,生了锈的菜刀,好家伙这是要冶炼制铁啊。
北地一直被南边称作北荒,那里除了些林子,荒地就是草原,很少有合适的耕地,庄稼很难生长,即便生长出来,结了穗子到最后的收成也并不乐观,遇上天灾,时不时就下些冰雹,冻雨,极易毁坏作物,由于缺少铁矿造成农具的稀少,不少北地的人用牛羊来换一把勉强称得上顺手的老旧农具,不平等的交换撑大了土城极其以南商人的胃口,随随便便拿些边角料做成的破烂玩意儿就能换一头牛羊,如此买卖也就北荒那些蛮子做得出。
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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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大多都在暗地里进行,陆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老子什么事。老将军驻守土城这么些年早对上安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心存不满,他娘的老子也是有脾气的,你说老子有谋反之心,诶,老子就不管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别过了界就行,所以在土城的居民去往城外和北荒做交易的并不少。不过陆川也不是蠢人,下了禁令,禁止生铁和兵械交易。不过近年来北地蠢蠢欲动,这条禁令屡屡被破,为此丢了脑袋的商人不知多少,利令智昏,土城在职的关都尉想开口子打通北地交易,知晓了此事的陆川,二话不说喊上几路人马,硬生生把都尉府的门给踩塌了,拿着笔杆子狠狠打了几下关都尉的脸。
揉了揉肚子,边尘心满意足的双手负后,大摇大摆的朝着马群休息的地方走去,走到附近就有人从一边横移而出,手持长刀,冷淡地说道:“口令。”
“香瓜。”边尘随意说道。反正都要干架,是什么无所谓,这么想着正要撸起袖子。
可让边尘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人只是淡淡瞥了自己一眼就又重新退了回去,消失在黑夜里。“这也行。”边尘嘀咕道。捡起几颗石子,随意的打在居中的马肚子上,马吃痛哀叫起来,马群开始躁动,内圈的马踢踏撕咬着同伴,外圈的马死命的往外挤,将绳子挤得绷紧,周围的士兵瞧着不对,举着长矛大声呵斥着想要冲出绳圈的马匹。躲在树上的边尘时不时又丢出一把石子,马匹终于挣脱了绳索冲进夜幕,护卫根本牵拉不及,其他人听到动静急忙向外追去。
边尘拍了拍手,脱去厚重的羊皮袄子,摘下棉帽,从水袋里挤出些清水洗了洗脏巴巴的脸,随后往下一跃,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丢给从头至尾独自坐在角落烤火喝酒的中年男人,男人盯着令牌半天没说话,抬起头眼神有些疑惑不解,边尘也愣了愣,不应该啊,难道堂堂北方右骨都候不识字?
男子将令牌抛回给边尘,边尘低头一瞧,忙里忙荒的给揣进胸口,令牌用朱砂红字刻着“七”,四角有桃花朵朵。土城里头有这类牌子的不过双手之数,是飘香苑给贵宾特制的身份牌,持牌入苑可独享厢房,还有姑娘揉腰捏腿,嗑瓜子唠家常,关键是不收一分银子。
陆川十分惦念边尘这块牌子,在一次酒局上,串通其他营的弟兄们一个劲儿的给边尘灌酒,起始边尘还沾沾自喜自个儿人缘就是突出,酒过三巡,才觉察到些不对劲,他娘的这群货怎么越喝越精神,他的杯子就没空过,次次都被斟满。边尘酒量不俗,酒品极好,逢人劝酒就喝,生生挺了几轮,喝光了两大坛子酒,垂下脑袋,昏昏睡去,第二天醒来,自个儿已经躺在床上,外衣被人脱了挂在一旁,出了屋子已经日上三竿,打了几个哈欠,回屋倒了碗热茶蹲在外头醒醒酒。没曾想瞧见陆川和一路人垂头丧气像打了败仗回来似的,边尘向他们打了打招呼,一个个面面相觑还有意无意的瞥过头不去看边尘,这让边尘起了疑心,摸了摸外衣,少了块玉牌,是准备送给清儿的礼物。边尘捉住一个平日和自己混的不错家伙,用了点“酷刑”套出了所有的情报,原来陆川一大清早带着他们去了飘香苑,进了苑子,听了曲儿,吃了瓜果点心,结账的时候掏出玉牌,姑娘有些迷惑还以为是陆老将军给的礼物,笑呵呵的收下了,这时陆川才觉得不对,苑主出来把玩了下玉牌,笑眯眯的说:“陆老,您难得来,这次银子就免了,得保重身体哈,多晒晒太阳,姑娘们送客!”挣不到钱的姑娘们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给他们,推推搡搡的给陆川他们轰了出去。自此以后,边尘很大一段时间都没见着陆川的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