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川瞑霭_月明幽兰香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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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川瞑霭(1 / 1)

洪武年间了,要去瞻仰前代文丞相的故居,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细细看了一番之后,跟着叔父、叔母走在了返回的路上。

这一路上,我的思绪,还真有点“风飘絮”的感觉了:从那塑像看,这文丞相仪表堂堂,而且还曾高中状元,可谓是人中龙凤了。以前,我也读过他的几首诗,只不过,那时还小,隐隐觉得,那些诗句里,较多的是关于江山社稷、生死存亡的。其实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文天祥文丞相也有着自己的情感世界。得知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在宫中为奴,过着囚徒般的生活。在写给妹妹的信中,他这样写道:“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

可见,他不是无情之人,只是,他选择了大义、气节,就只能把自己和家人的生死荣辱置之度外了。如果他选择了屈服,在元室那边,再次出任丞相,尽享荣华富贵,就不成什么问题了。看来,总有一些事情,是远比生死祸福、个人荣辱更重要的。从这个角度看,我确实要汗颜不已了。平日里,我所想的,只是怎样过得舒心、悠闲一点......

一路走着,不觉中就走到了一条山路边。就在这时候传来了这样的读书声:“......今天与之机,谨南向百拜以死。其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宋丞相文天祥绝笔。”

听到这样的声音,一行三人对视一眼后,露出一丝既难以置信又深感欣慰的神情来。原来,洪武年间,由于朝廷褒扬,一般粗通文墨的人,对文丞相“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类的句子,都能够脱口而出。然而,能诵读其“绝笔”的人,就少之又少了。更何况,听这诵读声,声音稚嫩,未脱童音,当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山野小路上听到这样的声音,我们一行三人的惊喜之情了。那种感觉,就有点像像父母看到那牙牙学语的婴孩,稳稳的走出了那第一步:那可是由衷的欣喜啊!

过了好一阵子,确认那少年的诵读暂告一段落时,我们三个人就走上前去,急于一探究竟。

果然,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牧牛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尽管稚气未脱,那“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神情,依然隐隐可见。

“哦,跟那文丞相的塑像,还真有几分相像——”那一瞬间,我竟然好没来由的这样想到。

“哦,这位小哥,书读得不错啊!”我叔父这样跟他打招呼。

那少年露出一丝羞涩来,低了一下头,才这样回答道:“晚生在这山上放牛,闲着没事,就顺口读几句诗文,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我叔父见他举止得体、言谈不俗,更是加倍喜欢,就跟他攀谈起来。

嗯,还真有点奇怪,他并不怕生。

闲谈了一阵子之后,我们大体上懂得,据他自己介绍,他的先祖,曾与文天祥同宗。只是,到了他父母这一代的时候,却是祸不单行:他的父母,已于两年前先后辞世;如今,他跟着族上的一位姑姑生活。这放牛割草,也就是平时常干的活儿了。

我叔父静静地看了他好一阵子,又扫了我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试着这样问道:文景秋,带我们去见一下你姑姑,可以吗?

这文景秋默默地端详我们一阵子之后,点了点头。

到了他姑姑那儿,我叔父表明来意:希望能够收养这个孤儿,以利于他更好的成长。

大概是见到我叔父和叔母气度不凡,他姑姑还真有点动心了,只听她这样说道:家门不幸,让着孩子幼失怙恃。当初,我收养这孩子,子是为了家兄的遗愿。只是,由于家境有限,他跟着我,也就是只能填饱肚皮而已。至于他的那些“青云之志”什么的,我这做姑姑的,也就无能为力了。如今承蒙赵大官人厚意,我自是感激不尽。只是,这件事情关乎孩子的未来,我这做姑姑的,也不便于擅自作主,这样吧,你们再征求一下景秋的意愿?

嗯,他姑姑的这番话,确实合情合理。

这样想着,我们三人的目光,就一齐转向文景秋。

坐在桌子旁的文景秋,双手托着腮帮,不时皱起眉头,不时眨眨眼,不时还用手在桌面上划上几下。很明显,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抉择,他在苦苦思索着。

过了好一会儿,我叔父拿出一盒象棋,这样说道:景秋啊,你,你会下象棋吗?

我心里一动:哦,看来叔父倒是很看重这孩子的。要成大事,各方面的要求都是很高的。平时人们所说的“琴棋书画”,尽管只是属于闲情逸致,然而,在某些关键时刻,或许也会起到某种至关重要的作用。说来惭愧,我不太喜欢下围棋。至于象棋嘛,由于紧张激烈,近似战争,我倒是颇感兴趣。当然,由于时常沉不住气,经常是输多赢少......

“哦,赵叔叔。我,我也走过几盘棋——”文景秋这样回答道。

我叔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微笑,只见他迅速在桌面上铺开棋盘,接着拿出几枚棋子,摆了起来。这是一个残局,棋盘上只有六颗棋子:红方老帅居中,由于缺了双士双象,早已成了光杆司令。一颗红炮跟自己的老帅,同处在底线上。此外,一匹红马征战在外,与黑帅同处在对方底线一角。至于黑方,尽管老将偏处临线,然而,一士高扬着,也算是一个屏障吧。更重要的是,黒士的上方,还有一单车。

我暗自思忖道:作为残局,自然是红先行。只是,红方只剩一马一炮,又没有士象作为屏障,别说黑马一时回不来,就算是回来了,也是必死无疑:不能走直线的单马,被黑车捉住吃掉,是迟早的事情。到了那时候,红方单炮,攻守无凭,最终只能俯首称臣。“一车十子寒”、“有车杀无车”:这些象棋俗语,可不是白叫的。很明显,红方如果不能在一招之内有所作为,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看了好一阵子之后,文景秋这样问道:赵叔叔,我执红先行?

我叔叔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嗯,景秋啊,你执红先行。记住,成败在此一举——

文景秋点了点头,老僧参禅般的,眼睛直盯着那棋盘。

寂静,决战前的肃杀与宁静,整个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像是受到某种感染似的,眼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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