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虎见状，又惊又喜，奔跑着凑过去，飞快地瞟了老鼠一眼，然后盯着童贯问：“踩死了？”

童贯呆呆的，有点状况之外，没有立即回答他。曹方紧随其后，见两人没主张，便蹲下来看了一会，只见老鼠颤抖了一下，于是他大吼道：“还没死，还没死，刚还腿动了一下！”

田虎一听，作势要踩，杨荣不假思索道：“别，踩死了还得找地方埋，不如把它扔外头，管它是死是活！”

“好恶心，这大晚上，屋外头乌黑麻漆的，谁去扔啊？”田虎满脸嫌弃，边说边看向我们。

我一向怕老鼠和蛇，刚抚心定了气，死也不肯摸老鼠，杨荣、梁芳、冯宝、曹翔也冷眼旁观，不愿动手，关键时刻，还是童贯闷不做声，提溜起老鼠的尾巴，大大方方出去了。

田虎简直对童贯刮目相看，等他回房，马上凑了上去，道：“别看你蠢蠢呆呆的，胆子倒是挺大！”

“老鼠有什么好怕的？我家揭不开锅的时候，还捉了吃呢，庄稼人什么都能吃！”童贯满不在乎解释了一通，见田虎眼眨眉毛动的，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慌忙躲开了。

曹方返回床铺，有意没意的瞟了我一眼，我闹不清他什么意思，干脆不做理会。

其后几日，花房上上下下移花培土，忙得不可开交，我虽是学徒，但也不得空歇息，跟着赵钦搬花、送花，往来穿梭于主子们的殿舍，直到月亮出来了，才得安生。

这日，天比较阴，黑云惨雾的，到晚上也是如此，月亮一直不露面。吃罢饭，我觉着心里闷闷的，便和赵钦告了乏，说要回房休息了，实则踅摸出山池院在附近散散心。

一路到了浴鹤池，只听流水沨沨，几只野鹤浮在水面，扑棱着翅膀，发出欢快的声音。

我喜欢这画面，不由看得呆了，突然，不远处传来掌掴的声音，我浑身一凛，赶紧蹲下藏好。

靠着花丛的遮掩，我偷偷打量一眼，只见十米开外的地方灯笼依稀，一个主事面带怒色，正教训人，底下几个孩子待宰羔羊般站着，唔，还有一个小黄门出队了，右手捂着脸颊，像是刚被打了，我凝眸，仔细一看，这小黄门倒像柏水。

“说了多少遍了，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还不长记性？”主事很是生气，怒冲冲瞪着还没回过神的柏水，继续道：“挨个打，长个教训，下次若还这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晓得了吗？”

我虽和柏水只有几面之缘，但从他的行为举止来看，他不像是调皮捣蛋的孩子，所以，我有点纳闷，究竟是为了什么，惹得这主事对他成见颇深，恨不能送走他。

柏水捂着脸颊，可怜兮兮的吸溜了一下发囔的鼻子，轻声细语道：“知道了！”

“没吃饭啊，喊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带头的黄门没完没了，一边转身赶路、一边又讥讽道：“真是生成的骆驼改不成象！一样活计，翻来倒去，教了几日了，旁人都学得会，偏你，教了百遍也记不住，我是真想掰开你脑袋看一看，你怎么这麽笨？”

柏水挤巴挤巴眼睛，无声哭了。

主事回头瞥见了，一脸厌弃道：“没用的东西，光知道哭，再哭，今晚不用回去了，就在这浴鹤池边给我站着，好好反省反省！”说罢，啈了一声，扭头走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几个小黄门怕惹怒主事，慌里慌张追了上去，柏水落在后头，边哭边撵队伍。

我心有不忍，却不敢多管闲事，只好忧心切切地回了花房，满腹心事躺下睡觉。

次日天晴，杜陵、赵钦和师兄们领了差事，各自奔劳，师傅专门留下我和曹方，一来要慰问我俩，怕我俩不适应花房的差事；二来要考察我俩这一程的用心程度。

幸好我勤学不怠，答了师傅提的几个问题，但曹方就没这么好运了，数次答不上来，还妄想蒙混过关，师傅很是生气，骂曹方不用功，让他以后每晚去他房里汇报。

我不是幸灾乐祸的人，等师傅一离开，我马上劝曹方：“别伤心，以后多用用功，就答得上师傅的问题！”

曹方不领情，气道：“我不是不用功，而是压根不想学，这玩意，不过是供人取乐，将来没什么出路，我要总在花房待着，一辈子也没指望，等我搭上关系，早晚跳出这里！”

“可......”我话到嘴边，想着不是什么中听的话，干脆住了口。

曹方看我欲言又止，脸上表现得很不耐烦，又似不愿与我为伍，恨恨出了花室。

我心里又烦又乱，闷头培了一个钟头的土，只闻屋外有人在询问，于是停下手里的活计，凑到门边，趴着门觑了一眼，只见来人面容俊白，身姿清逸，衣着很是不俗，穿了件天青色斜纹长衣，下面搭着清一色纯白裳，脚上则是鸟兽纹皂靴。

来人眼睛乱瞟，很快瞄到了我，笑着问道：“小娃娃，你师傅冯子敬在家吗？”

“在......在后头睡午觉！”我结巴着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