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花房一个月了,鲜少见师傅饮酒,可他这当口却表现得自己很嗜酒一般,爽然大笑道:“那敢情好啊,你赵益酿酒的手艺,我多多少少还是信得过的!”
“要是这草头方有效用,真根治了我这头风,别说一坛子酒了,就是十坛子,我也不吝惜!”赵益言辞甚是豪迈,可见我师傅眉宇开心之下又有隐忧,不禁奇道:“我一进来就瞧你不对劲了,这是怎么了,咋哥俩这关系,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哎呀,没什么,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你无干系!”我师傅搪塞道。
赵益撇了撇嘴,默默打量了我师傅一眼,然后脖子往前一伸,故意道:“你不讲,我也晓得,八成是隔壁那腌臜货又给你使绊子了,你也是走背运,摊上这麽一位心胸狭隘的同僚!”
“难怪你这头风总犯,我看是多操闲心操出来的!”师傅打趣了一句,转而静默了。
赵益看出师傅心情欠佳,不便多打扰了,借口有司还有公务,心满意得辞去了。
我翼翼小心告退,送赵益出了花房,不想迎头看见赵钦归来,于是在原地等了几瞬,含笑问了好。赵钦心情很愉快,一面问我赵益来花房所为何事,一面又问我今日有没有受师傅的训诫。我一五一十答了,他便告诫我学艺要肯下苦功夫,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然后又叮嘱我不可乱传闲话,我这时已将花房当做家一般,师傅、师兄都如亲人一般,自然连连点头。
又过几日,便是寒食。早起天阴,不多时就下起滂沱大雨,夹着雷电,轰轰隆隆的吵。
师傅坐在花房的绷床上,看外头雷电晦冥,风雨交加,便道:“罢了,今儿天色不好,花房也没什么差事,索性给你们放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不要乱走动!”
我们答应着,欢天喜地出了房间。
田虎垂头丧气地走在前头,叹道:“真没劲,衙门都放了五天假,休到清明才上朝,让文武百官扫墓祭祖,咱们没日没夜干活,就放了一天假,还赶着下雨天,只能回房间挺尸!”
“咱们宫里当差,又回不得家扫墓祭祖,放了假也是白放!”杨荣在旁边搭话道。
田虎慌忙打断他,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放了假,咱们多歇歇,不好吗?”
梁芳笑道:“知足常乐,旁边的育树局指不定还不放假呢!”
“不会吧!”田虎一脸惊诧,“雨下得这么大,俞师傅还逼底下人干活,不怕招人骂吗?”
“骂不骂的我就不晓得了,我只知道,那边规矩严得很,俞师傅说一不二,无人敢反驳!”梁芳脱口道。
田虎瞬间庆幸起来,回了房,拉了童贯、杨荣、梁芳一起逗蛐蛐玩;冯宝、曹翔趴在床头,对着张内廷地图指指点点,喁喁私语;曹方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迹,梁芳问了田虎,田虎也一头雾水,只说曹方这一程神神秘秘的,搞不懂他在弄什么鬼;我恹恹的,没什么兴致加入任何一方,索性躺到床上睡觉养精神。
午觉醒来,雨势小了不少,淅淅沥沥的,我起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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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站了一会,觉着无聊得很,想去育树局找陈水生玩,便回房换了雨靴,挑了把油纸伞,慢慢悠悠出了花房。
雨绵绵下着,花间小径满是泥泞,而辇道上空无一人,我壮着胆子踏上辇道,飞速朝育树局跑去。
过了竹林,远远就见几个孩子躲在亭子里玩耍,我猜想多半是育树局的人在躲懒,于是凑了过去,却不料陈水生也在内,不禁笑道:“你们惯会偷懒,躲在这享清闲!”
“哪里?师傅放了假,让我们到处逛一逛,只别出了育树局就好!”一个胖乎乎的孩子道。
我没在意,只望着水生道:“我们那边也轮了休,我呆在房间闷得慌,过来找你聊聊天!”
“你来得正好,郭师兄昨儿蒸了青团、炸了糍粑,都是新鲜货,你坐下来尝一尝!”陈水生说着,把我摁到他的石凳子上,然后热情地挑了个青团,塞到我手心。
我感到手心一黏,抬眼看了看左右,大家各玩各的,并不十分关注我,我便低头打量这碧油油的圆疙瘩,瞬间,心里说不出的喜爱,便咬了一口,果然软软糯糯。
“味道蛮不错,真是郭师兄的手艺?”我盯着陈水生问。
水生得意地笑了一声,夸道:“当然了,我们郭师兄最厉害,连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好!”
我应付着笑了笑,水生又拉我,引我往桌上看,“你瞧,这艾叶粑粑和清明果子也是郭师兄做的,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