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做了个噩梦,脑子昏沉沉的,四肢完全使不上力,仿佛给荇草团团缠住了一般。我大口大口急促地喘息着,惊恐万分地睁开眼来,却发觉自己已躺在床上,眼前围着几张稚嫩的面庞。
“赵师兄,守礼醒了!”
一阵欢快的声音从我耳边飘过,然后,就听橐橐的脚步声逼近床畔,“菩萨真人保佑,可算是醒了!”
我微曲手臂,勉强撑起身子,只见赵钦满怀关切,端着冒热气的黑瓷碗坐到我床位边,道:“你说说你,一个人瞎逛什么,这回好了,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平白吓晕厥了!”
我差不多反应过来了,料想是大家搭救的我,于是心怀感恩道:“多谢师兄救命!”
“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在湿漉漉的地上躺久了,浸了寒气、落了病,可怎么好?”赵钦说着,又满眼关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黑瓷碗往我面前送了送,平和道:“这是我才熬的三白汤,你快喝了,去去湿气,今晚好好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
我郑重接过黑瓷碗,随意拨了两下勺子,觉着温度适宜,便连碗送到嘴边,咕嘟咕嘟灌下去。
田虎一脸好奇地盯着我,挪了挪屁股,靠近我道:“守礼,你可认识那溺死的小黄门?”
三白汤的味道有点辛辣,我皱着眉放下碗,听见田虎询问,忙掩饰道:“见过几回,不太熟!”
“唉,活生生一条命没了,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想不开呀?”梁芳在旁边惋惜道。
冯宝一向好事,胡乱揣测道:“会不会是挨了骂?听说胡掌事冷心冷面,很不好应付!”
赵钦瞥了他们一眼,告诫道:“这宫里不为人知的事多了去了,该咱们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不该咱们知道的,刨根问底,也打听不来。好了,夜深了,你们也准备睡觉吧,等我走了,不要缠着守礼问东问西,他才醒,都不定回过神没有,让他好好休息!”
七个孩子异口同声道:“知道了!”
赵钦不放心,临走前又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两下比较,觉着无异,才端了碗出去。
田虎跳脱得很,一见赵钦关了门,急忙扔开被子,飞速跳到我身边,用力把我摇醒,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道:“欸,你先别睡,同我说说,我听说尸体都泡肿了?”
杨荣、梁芳怕鬼,噘着嘴抗议道:“刚赵师兄还交代咱们不要打扰守礼,田虎你又不听话!”
“偏你俩乖觉,赵师兄刚还让咱们睡觉呢,我看你俩也没照办啊!”田虎白了他俩一眼,反过来追问我:“究竟真的假的?师傅怕我们害怕,没敢让我们去,到底是没看见!”
“泡肿了!”我蹙着眉道。
田虎一听就来劲了,攥着我的胳膊还想问,可这时门敲响了,赵钦在外面恫吓道:“怎么还不睡?夜深了,外面黑黢黢的,谁要是不困的话,就到外面罚站,明儿天亮了再回屋!”
一番话吓得田虎缩回了头,老老实实躺到自己床位,胡乱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是夜无话。次日,食堂才散了早膳,皇后娘娘座下的大长秋就出其不意地驾到了。师傅穿着便衣,情急之下,已来不及更衣,慌慌张张聚集了我们,前去迎接。
“大长秋这一向少见,倒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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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师傅带着笑寒暄了一句,举止十分得体。
大长秋会心一笑,瓮声瓮气道:“这一程公务冗杂,前有萧妃晋封贵妃、后有嘉嫔惠嫔进位,昨儿又观了太子加冠,这不嘛,皇后娘娘有赏,特命我往内廷各所打赏!”
师傅仔细听着,夸道:“太子器宇轩昂,德才兼备,这全赖皇后娘娘教导有方,我等是沐了天恩了!”
“你这嘴越发伶俐了,喏,这是太后娘娘的恩赏!”大长秋说着,又递给师傅一紫袋。
师傅扫了一眼,觉着分量不轻,不由心虚道:“都说无功不受禄,太后娘娘这赏钱......?”
“咱们俩私底下说啊,太后娘娘不是一直患有眼疾嘛,御药院的太医令过分谨慎,每每斟酌用药,都是选些温良的药,时间一长,反倒严重了,太后娘娘不堪其扰,索性昭告天下,选举民间杏林高手,这不,司马尚书年后举荐了一位彭医妇,真是妙手回春,拿人参补托,施以针灸,短短一季不到,太后娘娘就目翳全消,痊愈如初了!”大长秋说着,强行把紫色钱袋塞入我师傅手里,“你甭客气了,往后还有的赏呢!”
师傅含笑接下,道:“今年四方太平,宫里宫外喜事连连,只怕太后娘娘庆寿的日子早定下了吧?”
“倒是没最终定!昨儿,今上和皇后娘娘去长信宫请安,还聊起太后娘娘的寿辰,太后娘娘推说自己上了年岁,不愿大操大办,弄得劳民伤财,就一家子骨肉聚一聚便罢了,可今上纯孝,非要诏谕天下,恩泽四方,反惹得太后娘娘不快。皇后娘娘居中斡旋,好难得说服太后娘娘领了今上的孝心,母子俩又在寿诞的日子上头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