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轮到我了,我磨磨蹭蹭地脱掉上衣,怯怯打量大家。一屋子孩子多数低着头,又腼腆又沮丧,只有田虎与人不同,见我很不爽快,他便扭着白花花的屁股,一步一哆地跑过来,麻溜解了我胫衣绳索,然后,用力将我推到浴桶边。
“别磨蹭了,赶紧洗,洗完了,咱们还得收拾屋子呢!”田虎用嫌恶的语气催促道。
我始终低着头,田虎又没穿衣服,他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就这样一览无余地落在我眼里,尤其是残缺那一部分,当真丑陋,我反过来瞅了瞅自己的隐私\部位,一样的残缺、一样的丑陋。
百感交集着跳入水桶,热气弥漫的水雾很快将我掩盖,我闭上眼,耳畔又传来田虎明净的笑声。
他不在乎吗?他不嫌弃吗?我脑子里徘徊着这几个念头,解不开、打不散,不由晒然一笑。
屏气沉入水底,我又钻出水面,拎起湿毛巾拧了拧,湿一湿后背,然后紧贴桶壁,沉息静气。
田虎没理会我,赤条条地跑到窗下,打探院里的动静,然后,又张罗了其他人凑集。
“砉——”
东北方向传来器皿落地的声音。我恍然回过神,觉着像是师傅房里的动静,可又不敢笃定。
田虎几个躲在窗后,早窥详情,面面相觑地互相看着,然后糙糙擦了身上的水,纷纷披了衣服,向外跑去。我浑身带着水,赤裸裸爬出浴桶,等擦干水,便晚人一步。
屋外星光满天,皓月皎洁。我一出屋,远远就见田虎几个披头散发,密不透风地围在师傅门口偷听。
我心下犯疑,楞头磕脑地绕过牡丹花丛,隔着窗户,只听屋内有人连怒带气道:“好小子,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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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是背着师傅去外头攀高枝了?”
“听,这是师傅的话音,究竟谁惹师傅生气了呢?”田虎扭过头来询问我们,可我们也一头雾水,都诚实地摇了摇头,他一叹气,干脆转过头去,用食指在洁白如雪的窗纸上捅了个洞,然后眼睛一眯,贴身凑近洞口,偷偷摸摸向屋内探视。
看了一会,田虎讶异着抽身后退,目光慌乱地看向我们,道:“呀,是曹方!”
其他人满腹疑问,纷纷凑过去看,果然是曹方不假,于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怎么了?跪在师傅面前,师傅又好像很生气,连赵师兄和杜师兄的脸色也不好看!”
我闪到一边,手舔了舔舌头,悄悄将高丽窗纸戳了个洞,然后着急忙慌向屋里看,只见曹方眼圈泛红,埋着头,面对师傅的厉声逼问,吭哧吭哧地答不上来。
师傅气咻咻的,对着曹方训斥道:“你人不大、心倒大,一肚子的鬼主意,旁人想都想不出。你打量贵妃身边的高押班有威势,便上赶着去讨好,岂知人家压根瞧不上你?你呢,偏偏又没脸没皮,为了巴结人家,又是擦鞋、又是舔脚,能干的干、不能干的也想着法干,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当了你近两个月的师傅,倒不知你还有这等阿谀奉承的本事,还是人家赶你回来,我才晓得首尾,我真是脸都丢尽了!”
曹方颤巍巍的,泫然欲泣道:“师傅,徒儿错了,你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徒儿这一遭吧!”一边痛斥自己鬼迷心窍,一边又连连磕头,表示自己诚心悔改。
师傅哪里理他,绝情道:“你是个眼高于顶不安分的,花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师傅,这小子傻忽忽的,估计呀,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倒也不是不可饶恕!”赵钦一向心善,眼见师傅真动怒了,赶紧站出来求情道:“师傅索性狠狠打他一顿,给他个教训,以后,他吃一堑、长一智,保管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曹方听得清楚,连忙擦了把清水鼻涕,满是感激地用哭得通红的双眼看向赵钦。
“无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了,就当罚。你们不准再为他求情,他自己选的路,路不通,便得认命,我若姑息了他,岂非给其他人立了坏榜样?以后都这山望着那山高,谁还有心思办好差事?”师傅说的有理有据,容不得辩驳,“念在你年纪小,我便不同你一般见识了,免了你筋骨皮肉之痛,但你留不得了,去净房报到吧!”
“净房?”曹方睁大了双眼,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师傅。
杜陵语气幽幽道:“净房是造作所的下辖司,专门清理恭桶的地方,行役的多是犯了错的宫娥和黄门。”
“我不去!我不去!”曹方倔犟地摇着头,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前襟,目光凄厉道:“师傅,徒儿已经知错了,你就不要罚徒儿去净房受罪了,徒儿求求你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师傅冷冰冰的,吩咐人道:“将他叉出去,送往净房!”
几个稍年长的师兄半拖半拽地把曹方叉出耳房,曹方急怒攻心,一面撕心裂肺地吼叫,一面口出狂言骂起师傅。师兄们觉着他忒张扬了,连扇了他好几个耳刮子,然后又脱下自己长袜,皱成一团,填了他的嘴,又打又推地将曹方搡出房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