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犯了错吧，咱们师傅这麽好.性的人，碰到我们犯错，还照样罚板子呢！”冯宝接话道。

“这我倒不清楚，光见那孩子额头流血了，便吓得不敢围观了，急赤白咧就回来了！”

梁芳淡淡瞅了田虎一眼，镇定道：“原来在内侍省，孙掌故同我们说，进了内苑就一切太平了，可等咱们真进来了，才晓得内苑的险恶，且不说师傅多严厉了，便是同门师兄弟，欺软、骂小、拈轻、避重，还能少了？大家都忍气吞声罢了！”

“这可真是，远的不说，就那造作所，离咱几百步远，我的天啊，有一个呆霸王，不光脑子不灵光，还仗着力气大，专挑手底下的孩子欺负，我听人讲，在他手底下讨生活，难死了，不光要伺候他洗脚，还得给他洗犊鼻裤，咦，真是恶心死了！”田虎绘声绘色的说着，末了一句，还啐了一口，表示自己很厌恶。

冯宝深以为然，忙道：“哪里不是这样呢？和咱一林之隔的育树局，更腌臜呢，我听说昨儿有一小黄门犯了错，带他的师兄一回去，就关起门来发落了他，当时旁边还有几个同进内苑的小黄门呢，不光不求情，还跟着踩一脚，说他做事不尽心，活该受罚！”

“这也是被逼无奈，总不好把自己也搭进去啊！”田虎背靠着折皱了的被褥，神态安闲道。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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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哼了一声，道：“我在家时，我娘和我说过，这世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谁都是靠不住的，咱们要想不被欺负，终究还得自己站得住脚，好好学本领才是！”

我在旁边听了半天，心想世道如此，便自己设身处地，就不学着跟红顶白了吗？恐怕不太现实，社会是无情的，有时形势逼人矮，自己便有主张，也难独善其身，更何况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禁院，我无依无靠，当真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左思右想，不得其味，我迷茫地看了看还在聊天的田虎几个，闷闷不快出了房间。

屋外，两个年纪稍长的师兄在摔跤，你推他搡，他抱你闪，惹得旁边人噱笑不止。

我看了一会，慢慢绕出后院，到厨房帮赵钦等人打打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小活。

很快，天色黑了，厨房掌了灯，一堆人谈笑着跑了来，鬼头鬼脑地打听晚上是什么菜。

赵钦不想搭理他们，随口骂了两句，打发他们去端热腾腾的笼屉，然后安闲自得地端了自己的拿手菜上桌，摆了整整八大碟，又熬了一锅色味俱全的菜汤，馋的我垂涎。

饭罢，赵钦安排了两人打扫厨房，我计算了一下，此时离熄灯还有一个钟头呢，即便回了房间，左不过和大家聊聊天，不免无趣，便一个人出了花房，随便逛逛。

逛着逛着，不觉到了浴鹤池岛中央的假山外，我特意留心了一下，假山里面黑洞洞的，蛮吓人的，便打算绕假山外围走一圈，就回花房安歇了，不想走了一半，撞见一个少年在发闷气，他嘴里喃喃自语，幼稚地踢着花花草草，以此泻火。

这夜月光暗淡，我看不清少年的面貌，但从他衣着判断，应该是宫里的贵人才对。出于本能，我忙躲到假山后，不料脚下青苔太滑，呲溜一声，正撞在假山石上。

那石头有棱有角，我很不幸地磕在尖锐部分，疼得我支撑不住，哎呦喊了一声。

少年听见动静，马上侧转身子，喝问道：“是谁？鬼鬼祟祟的，快出来见人！”

我心里害怕极了，偏周围没什么遮挡，躲也躲不掉，干脆捏手捏脚走了出来。

“是你！”少年惊道。

我有点惊讶，听他这口气倒认识我，便壮着胆子抬起脸来，只见这少年凤表麟姿，眉目如画，披一袭素净的外袍，内衬玄色衣裳，站姿挺拔，犹如绿竹翠柏。

我看了几个眨眼的功夫，终于想起这是九殿下，于是跪了下来，道：“奴才拜见九殿下！”

他神态安详地瞟了我一眼，转而背过身去，随口道：“宫里规定了安息的时辰，这时分，各所都下钥了，你还一个人在外逗留，不怕回去晚了挨师傅揍吗？”

“我师傅对下面人很宽厚，很少打人！”我跪在硌人的鹅卵石地面，诚实答道。

他哦了一声，再无他话，随意瞥了眼被他踢歪了的花草，一身轻快地离开了。

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砸了咂嘴，然后从地上爬起，揉了揉膝盖，满心后悔回了花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