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腰部蔓延的疼痛感散遍全身,眼皮像被人缝合一样撑不开,意识跟着痛觉双双混合着敲打她的神经。
苏徵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四下的白带着光感让她眼睛适应不过来,手腕处小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了,手背上插着针管,还有几瓶水挂在头顶不远处,有一瓶已经空了。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她垂着眼帘,眼褶下方是一双清韵的眼睛。
昨晚,她目及苏敬华对陆星择的偷袭,背过身挡了一刀。
短袖的衣衫单薄难抵,棱角破碎的瓶尖一道道刺破布料,在她的后背划着一条条血痕,那种痛就好像被人慢慢凌虐,而后无药可依,慢慢糜烂,在她的胃痛、混着胳膊细微的疼痛之后,涌来破洪之痛,直到她失去知觉。
痛失意识之前,她听到陆星择独有的少年音问她:为什么要帮他挡?
不想欠他的。
其实她想回答他的。
就像欠别人总在每一寸的目光之下低人一等,那一种自我降低价值的感觉,不如欠着自己。
后来,当苏徵再醒来的时候,被换上了病服,躺在了床上,还打着吊针。
她意识混沌,外面站着几个人,似乎有话在说。
意外来的突然,门外几个人声音很轻,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跟他们说着什么。
她瞌上眼睛,决心不再想这件事。
……
门外,站着苏徵的小姨,夏尤,陆星择以及两个医生。
沈嘉南昨夜和陆星择把苏徵送回家以后,给夏尤打了电话,先走了。
苏徵是八中新来的转校生,陆星择后来在登记她信息的时候,才发现对这个女生的了解少之又少。
她很少说话,几次交流也都是关于他和她之间的热门话题的删除,就连家庭信息都没透露过,唯一可以构建桥梁的,只有夏尤。
今晚的事,如果没有他和沈嘉南,他不清楚病床里那个纤瘦的女孩到底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他也没想到,她会为他挨了那一酒瓶子。
苏徵身体倾向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跟着她的倾倒而下沉,就像狠狠被人揪着,而行凶者却一脸快意地说着咒她死的话。
他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抱着苏徵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他的手背后都是湿的,殷红的血液渗出,小姑娘脸色泛着白,额头上都是隐忍痛意的细汗,好看的眸子却闭着,气息微弱。
他靠近她,把她身子扶正,耳边的碎发被他撩到耳郭,一遍遍轻声地问她:“为什么要挡。”
夜色沉寂,在意外来临的夜晚,他好像第一次泄了心绪。
因为这个叫苏徵的女孩。
他好像渐渐学会了情绪的宣泄。
夏尤比陆星择想象中更要了解苏徵,来医院的时候,他们挂的急诊。苏徵的情况比较危急,先送的病房,后登记的信息挂的号。
沈嘉南和陆星择不能作为苏徵的家属,夏尤赶来的时候,陆星择t恤上染了颜色鲜红的血。
他也没想到,在和他小跟班妹妹告别的最后一个晚上,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而后,夏尤给了苏徵的小姨打了电话。
直到今早,苏徵看到的这幅景象。
苏徵的情况,比陆星择想象的更糟糕。
甚至他没想到,他形容的那个袭击苏徵的中年男人竟然是苏徵的父亲。
饶是他都觉得苏徵的父亲异于常人般的冷血,虎毒也有食子的一天。
苏徵的父亲,比他的妈妈要冷血更多,残酷更多。
他眸光垂着,床上病态的人很安静,他扫了眼自己沾满了苏徵血迹的衣裳,有些已经干涸凝固,不规则地染在他的白色t恤上,隔得近了,还能闻到没有完全散开的血腥味。
苏徵的父亲应该是下了狠手。
即便对方是他的女儿,他也用这么暴力的手段给她造成了伤害,毫不留情。
他恍然想起那个巷口,淬着冰冷的剪瞳,沾着笑意的样子。
那才是苏徵本来的面目。
医生轻轻合上门,摘下复查的听诊器。
“我们检查了她的身体,幸好都是伤在外部。酒瓶渣子都被处理了,静静修养几天就没事了。其他的一些情况,等病人醒了再说吧。”
医生朝着苏徵小姨说着,合上了本子。
陆星择眸光很淡,捏紧的手心又松了下去。
苏徵小姨擦了擦眼角的泪,送医生出了转角。
目光落及站的挺直的男孩,她又满怀感激地上前。
“同学,昨天谢谢你。”
陆星择颔首,朝病房里看去。
“只只她应该,不会打算去告她父亲的。”
“唉,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女孩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遭这种罪。”
夏尤伸手扶着苏徵小姨,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背。看到陆星择时,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