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易山,从开始有印象就知道。
窗户边的太阳已经只剩下一小块了,这节课一下,同学们瞬间就会消失在学校里。
红兴中学是石佳庄一所公立学校,算不上很破,设施老旧,学生也很少,一个年级只有三个班。很不幸,在划分小升初的时候,没有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分到一所小学,原因是她有个教育局的爹。
停止胡思乱想,我开始收拾东西。开学的摸底考试我发挥不错,在年级取得了中上游的排名,班级也按照名次从第一名三班,第二名二班,第三名一班的顺序分配,开学也有半个月了,今天轮值我和其他几位同学打扫教室。
恍惚感觉有人轻声唤我,转过头是我座位后边的女生。
“你好?”关于她叫什么名字还不太清楚。
“易山,今天你负责擦黑板”声音细如蚊蝇。
“嗯,可以。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就吩咐我。”
我相当客气了。
她不做声低下头,夕阳照在她脸颊上红彤彤。婴儿肥的脸很像一个红苹果,加上点点的雀斑让我看的也有些出神,直到她同桌咳嗽了两声,我就又转身回到自己的课桌。
没三分钟,外边开始打铃了,楼道瞬间熙熙攘攘起来。我看着同学一个个离开教室,又转过身问她叫什么名字。
“梦晨”就算下课也不愿意大声说话。
“哦”我眯着眼转回去看着玻璃槽上的那一条红线。
我很兴奋,今天是去大学报道的日子,也很幸运,我和梦晨考上了同一所大专。父母脸上没多少光彩的样子,但是我表现的喜气洋洋。
在学校门口,我和她一起办理各种入学手续,跑来跑去分了宿舍班级一直忙到下午。九月份暑气还没消散,她脸上的刘海被细细的汗珠粘着。我把她拉到一处树荫下,低下头拨了拨她贴在额头上的刘海,吻了下去。
新的环境总是会让我变的敏感和不安,以至于我可以摒弃一些无用社交,将精力更多的放到所学的专业课上来。因为从小就非常热爱电子游戏,从家里的超级玛丽到街机厅的97,我都很精通。
梦晨和我有所区别,上了大学后,她变的开朗了许多,尽管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小,但是她在中文系的人气一直颇高,又因为我们两个的恋情比较低调,所以他身边总有一两个男生殷勤不断。我虽然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是碍于表达能力有限,只好默不作声。
真正让我非常气愤的是那一次,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给她送去了一封信。我想当然的认为这是一封情书,于是决定不再沉默,独自去找这个男生理论。在去之前,我把我可能要说的话全都写到一张纸上,反复的推敲打磨,以让语句从我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不会显得过于粗鲁,并且尽可能的表现出我的礼貌。
然而当我跟他当面对峙时却自乱阵脚。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只记得他笑的很轻蔑,我说的很激动。
“每个女孩不都应该收到过一束玫瑰,或者收到一封情书吗?我可以代替你把这些给梦晨同学。”
我变的平静下来,但是攥住了拳头。
“我甚至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梦晨的男朋友”他推了推眼镜,落日余晖折射在镜片上,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他嘴角那点让人反胃的戏谑让我暴怒。
我一个直拳盖在他面门,他怪叫一声跪在地上。
我不知所措的撂下一句“你自找的”便匆匆逃离现场。
我走过操场,然后渐渐的从走变成跑,冲向学校的小树林。将近一周的降雪让小树林积蓄了厚厚的一层雪,每棵树上银装素裹,在夕阳的照耀下,很像小时候在圣诞节时去教堂看过的圣诞树。
我放慢脚步,漫无目的的走,看着四周的光怪陆离,眼睛一直在搜索,周围的树木变得扭曲和恐怖,但是我却根本不知道我要找什么。
我在一颗很粗很粗的大树旁停下,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不大,但是盖过了大树另一边树洞中梦晨的抽泣……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我梦中的景象总是在充满夕阳颜色的光影。在一个就是,在梦里感觉真的好缺少逻辑感觉,什么事情都类似于随机发生,会做一些毫无缘由的事情,也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从工作室回到家,梦晨在附近一所小学教书。她推开门就奔向卧室,拉开抽屉,翻出一个药瓶,嘴巴含住药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你身上的药又用完了?我感觉你需要换一份工作了,天天吸着粉笔末,你的病会越来越重的”
我的话里全是担心,之所以不想让他再去教书,是因为她患有先天性的哮喘。
“没关系,只是今天早上没关注身上药的余量”她摆摆手轻声说。
我的视线穿过她,留在窗户边上的夕阳。
“明天会下雨吧,戴好雨具”
在我和她的婚礼上,许多来宾都是面无表情的,确切的说,就连五官都很模糊,我只感觉他们从僵硬的脸上发出来了一些很热情的祝福等等,我确定,有的人甚至连嘴巴都没有张开。我高兴的和他们握手,希望和每个人的脸都凑近一些看看他们到底是谁,然而,却怎么也做不到。我很费解的是,为什么就连婚礼现场都一定要在黄昏时举行。我拉着新娘的手,看着西窗,天边的云烧的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