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怒号的鬼域,浩荡的忘川之上耸立着一座人骨堆砌的王座。辞烟站在忘川旁,看着翻滚的河水里相互吞噬的罗刹出神。饶是看了这景多年,她还是不习惯如此血腥的场面。
那日之后,她再没见过陶流央,也再未有与他相关的消息传来。
同时销声匿迹的还有燕无心,整个鬼域空旷得令人心惊。
只有燕绥之放心不下她,日日来找她闲聊,给她讲外出游历时听到的趣事,她便贴心的扮演者被逗笑的角色。在他走后,这世间的一切喧嚣又都与她无关。
悠久的寿命,带来的还有无尽的缄默,辞烟第一次觉得时间的流逝太过缓慢。
这日,燕绥之来找她时,辞烟总觉得那悲悯的目光下,还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对上她的目光,燕绥之忍了好几次,终是开口道:“陶流央……”
蓦然听到这名字,辞烟只觉心脏处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面上却带着轻快的笑意问道:“他怎么了?”
或许是放下了,她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二样,燕绥之看着她,叹了口气:“他以身殉阵,已经身死。”
“你在胡说些什么……”辞烟笑得更为灿烂,像是他今日讲的笑话很好笑的模样。
燕绥之握紧她的手,闭了闭眼,低声道:“是昨日的事,鬼族败了。”
忽然,她倏地挣开他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鬼族……并未撤兵?”
所谓的交易,也只是卸下陶流央防备的权宜之计?
“是无心的主意,我以为……他会撤兵的。”
她好像懂了,却又好像身处谜团不得其解。
“你能……”她顿了顿,又开口道:“带我去见见他吗?”
燕绥之答应的很果断,像带她回来时那样抱着她走回青城。
只剩下断壁残垣的青城,很难让人联想到曾经也是一方修仙的好去处。城上高悬的牌匾落到地上摔成两截,甚至高楼上还燃着未熄灭的鬼火,竟是这里最后的生机。
辞烟道:“这就是你说的败?”
满城身死,换一个退兵。
燕绥之默了片刻,回道:“无心假意退兵,杀了陶流央一个个猝不及防,鬼族入城,无奈之下他只能殉城补阵,重伤了无心。”
辞烟窝在他怀里,明明穿着厚厚的大氅,偏偏身上没有一点热气。
“不可能的,青城有护城大阵在,鬼族不可能进去的。”
“是……阵法有损。”
她还要不信,可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为什么?”
燕绥之道:“是蔓蛇破坏了法阵,给了鬼族可趁之机。”
“蔓蛇,蔓蛇……”她嘴里念叨着这名字,忽然想起那件燕无心送给她的披风,“原来如此……”
陶流央说的话,总是说了便要做到。
那日他说,再也不想见她。
于是,他便连这最后一面也未曾让她见到。
辞烟想,自己撒了那么多谎,却还未来得及同他说一句喜欢。
还好没说。
若那时说了,他定然会以为自己也是在骗他的。
她推开燕绥之,一步一步靠近城门。也是在这里,她遇到了陶流央,那个清秀俊逸,一双眼深得像沉了无数星子的少年。
“流央……”